且在这滩血迹的周围,也有许多溅落的血点。
因库房不需要保暖,所以这里的温度与外面没有任何区别,血迹被完全冻住,猩红的血触目惊心,与马富远房间里的血,几乎一模一样。
赵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道:「我终于知道为何凶手会把现场伪造的那幺真实了,他把这里看到的场景,直接在马刺史房里复原,可不就真实无比嘛!」
程处默等人都连连点头。
刘树义没有耽搁,直接接过程处默手中的灯笼,仔细的检查起来。
其他人见状,都连忙下意识噤声,生怕打扰到刘树义。
刘树义根据血量的多寡,确定了砍头的位置。
他站在血迹的前方,低头看着脚下厚厚的血迹,眼眸越发深邃。
「这里是砍头位置……那杀人的地方呢?」
刘树义擡眸,环顾四周。
「这里一看就不是什幺正经地方……马富远为何会来这里?」
「主动到来?还是被凶手掳来?」
「官袍没有挣扎痕迹,大概率不是掳来的……」
「若不是掳来,他还那般警惕,那幺是什幺理由,会让他独自一人,在深夜,前来这里?」
刘树义一边沉思,视线一边在地面扫视。
这时,他眸光忽然一闪。
只见他直接向前走了五步,来到了两个架子之间的狭窄小路上。
他低头看着地面上的一滩血迹,又擡起头,站在血迹上,转头向前后左右仔细观察。
「嗯?」
刘树义眼眸忽然眯了一下。
「怎幺了?你发现什幺了吗?」
众人一直在紧张的关注着刘树义,此时见刘树义露出异样神情,程处默连忙上前询问。
只见刘树义擡起手,将灯笼送到右侧的架子前。
随着灯笼的靠近,架子上一道染血划痕,映入眼帘。
看着这道划痕,刘树义擡起手指尖轻轻触碰,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幅画面。
幽暗的库房中,马富远来到这里,忽然身后传来破风之音,一柄匕首从黑暗中如毒蛇般窜出……
「会是这样吗?」
他眼中闪过沉思之色。
「刘员外郎……」
这时,一阵脚步声迅速靠近,同时王硅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刘树义擡眸看向王硅,就见王硅气喘吁吁的说道:「下官将刘员外郎的话转告了崔参军……」
「哦?」
刘树义挑眉道:「他怎幺说的?」
王硅忙道:「崔参军说,他确实有关于此案的重要线索要告诉刘员外郎,只是此事涉及一些隐秘,所以他要亲自与刘员外郎说。」
有了解释,不再是不听会后悔之类的高高在上的话……
杜构不由看向刘树义,眼中充满着感慨。
果真如刘树义所言,随着刘树义的强硬与敲打,崔麟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变。
他目露沉思,心中不由自我剖析起来,自己是不是过于讲和气,过于迂腐了?
若换做自己面对崔麟,是不是就会被崔麟给欺负,从而耽误本就不多的宝贵时间?
刘树义看了沉思的杜构一眼,心中微微点头,杜构太有原则,太有君子之风,在顺境时,这不是坏事,可若是处于逆境,遇到那些故意找他麻烦的人,必会吃亏。
好在杜构不是一个固执己见之人,遇事喜欢思考,懂得自省,所以他也愿意点拨几句。
他看向王硅,道:「看来崔参军已经明白眼前的境况,如此便好。」
「让他过来吧。」
案子查到现在,他已经对真相有了一定猜测。
但想要找到凶手,还差几块拼图。
他有预感,崔麟会为他送来这仅差的几块拼图。
「好!」
王硅得到刘树义的答复,忙重重点头。
其实他也不好过,一方面,他打定主意以后要抱紧刘树义的大腿,故此对刘树义,他必须要表现的足够忠心与支持。
可崔麟,既是世家大族清河崔家的人,也是并州司法参军,且此来长安,品级必会再次晋升……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因此,夹在两人之间,王硅是战战兢兢。
谁也不敢得罪。
好在,刘树义没有让他为难,只是让他简单传话,便允许崔麟来见。
否则,若刘树义还晾着崔麟,崔麟一怒之下,恐怕直接会转头来找他的麻烦,那个时候,他就真的处境艰难了。
王硅不敢耽搁,跑着来,又跑着去。
「刘员外郎,驿丞的消息回来了。」
王硅刚走,程处默就来到刘树义身旁。
他说道:「已经确认了,驿丞的钥匙仍在他手中。」
刘树义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以柳元明在牢内的算计来看,他们早就准备引起朝廷与息王旧部之间的争端,所以昨夜杀害河北道官员领头者的马富远,应不是临时起意。
既然是早有预谋,那幺自然不会在钥匙这件小事上,留下隐患。
毕竟若是临时偷盗钥匙,万一被驿丞或者秦伍元发现钥匙丢失,恐怕会第一时间来库房查看情况,那样的话,他直接就会暴露。
所以,钥匙明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才正常。
秦伍元小心翼翼道:「难道是我们把钥匙交给手下人来库房开锁时,被谁偷偷配了一把新的钥匙?若是如此……」
他脸色有些难看:「凶手,会不会是我们都亭驿的人?」
听到秦伍元的话,众人心中皆是一动,他们也都看向刘树义。
便见刘树义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沉吟片刻后,道:「可能性确实很大。」
秦伍元顿觉心底一寒,他咬牙愤怒道:「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做这种杀人之事!?」
刘树义瞥了羞恼的秦伍元一眼,道:「秦驿使最了解都亭驿的人,若让秦驿使猜测,秦驿使觉得谁最有可能?」
「这……」
秦伍元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摇头:「下官不敢乱猜,而且下官也猜不出来,驿馆内的所有人都很正常,下官与他们认识最晚的,也相处了一两年,真的想不到谁的心思会如此险恶!」
刘树义微微颔首,倒也没有强迫秦伍元必须找出一个怀疑目标。
他沉思些许,向程处默道:「程中郎将,单独聊聊。」
程处默一怔,茫然的与刘树义来到无人的角落。
他好奇道:「刘员外郎,怎幺了?」
刘树义看着他,道:「都亭驿所有地方,都搜查过了吗?是否还有没有查过的地方?」
程处默道:「发现这里有问题后,就停止搜查了,怎幺?」
他心中一紧,忙问道:「难道这里不是杀人之地?」
「程中郎将不必担心,这里确实是杀人砍头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