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仵作,那双清冷明亮的眼眸,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刘树义。
见众人都安静的看向自己,刘树义这才继续道:「先说第一件事。」
「我的确没有办法,证明秦驿使所说的话,是事实。」
秦伍元瞪大眼睛,顿时如堕冰窟:「刘员外郎,你……」
崔麟嘴角顿时勾起,亏他刚刚心里有些担心,还以为刘树义有什幺方法能够挣脱自己为他设下的囚牢,现在看来,竟是主动认怂?
「真是让人失望啊……」
他心中嗤笑,而就在这时,刘树义的声音继续响起。
「然后,是第二件事……」
刘树义看向秦伍元,道:「我会揪出真正的凶手,所以,即便我没有办法证明你的话是事实,也能排除你的嫌疑。」
秦伍元原本还哭丧的脸,瞬间一顿,继而那绝望的眼眸中,陡然放射出希望的光采……
「刘员外郎,你……你说的是真的?你能找到真凶?你真的能帮到我?」
众人也都是一愣。
他们和崔麟一样,刚刚都以为刘树义是认怂,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找到一个台阶……
可谁知道,接下来刘树义就话音一转,竟是说能直接找到真凶!
真的假的?
他真的能找到真凶?
崔麟也一脸惊疑的看着刘树义,他想过太多刘树义的应对,却唯独没想过,刘树义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真凶就是秦伍元,刘树义去哪找什幺别的真凶?
难道他想诬陷别人,给秦伍元脱罪?
崔麟眯起了眸子,双眼紧紧地盯着刘树义,若刘树义真想这样做,那他绝对会当场戳穿刘树义的把戏,让刘树义彻底再无翻身之力!
在自己这个有着十几年丰富查案经验的人面前诬陷他人?
崔麟心中冷笑了一声,刘树义真是自己找死!
「首先,我来讲述一下案发的整个经过。」
刘树义知道众人心中的质疑,他没有任何耽搁,道:「通过马刺史头颅上点燃的安息香燃烧的长度,以及我托杜姑娘解剖尸首,挖出马刺史的胃,根据胃里食物残留这双重线索,最终确定,马刺史死亡时间,在丑时与寅时之间。」
「恰巧,崔参军与安刺史丑时至寅时之间,因某些原因没有休息,所以他们知道都有谁在这个时间段,前往库房。」
「而这个时间段内,他们没有发现马刺史的身影,同时马刺史的衣袍没有褶皱,身上也无其他伤痕,故此可以确定……」
他看向众人,道:「马刺史应是在今日凌晨丑时之前,被凶手算计,主动前往了这里,而非是被强迫来此。」
众人皆是点头,便是崔麟也挑不出毛病。
甚至对刘树义确认案发时间的双重线索,心中暗暗点头。
若是他的话,他可能只会根据安息香来判断时间,而无法通过解剖尸首来进行验证。
不过这不是他能力不行,是并州仵作的问题。
真是好运气……崔麟有些嫉妒的看着刘树义,刘树义竟是有杜英这样本事高绝的仵作帮忙,真是踩了狗屎运。
刘树义继续道:「之后,凶手于丑时至寅时之间,在此地,将马刺史杀害。」
「并且砍下马刺史的头颅,以特殊包扎之法,止住鲜血不让其滴落,然后在寅时之后,也就是崔参军与安刺史回去休息后,将尸首与头颅移到了马刺史的房间,以此来伪造马刺史乃是于房间内被杀的假象。」
「再之后,他在马刺史的头颅上,插上安息香,并且将其点燃,以此来诅咒息王,让息王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做完这一切,他关上马刺史的房门,藉助夜色返回自己房间休息,然后静待第二日被人发现马刺史身死之事。」
「以上,就是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能够推断出的整个作案过程……」
刘树义目光扫过众人,道:「诸位对本官所言,可有异议?」
王硅与赵锋最先摇头,之后都亭驿的官吏们,并州的几个官员,也都跟着摇头。
便是角落处的河北道官员,也都下意识跟着轻晃了下脑袋。
刘树义看向崔麟,道:「崔参军呢?可有异议?」
崔麟知道刘树义想要为秦伍元脱罪,但思来想去,也没有从刘树义的话里找到漏洞,最后只得警惕道:「没有。」
刘树义点头道:「连经验最丰富的崔参军,都没有异议……」
他看向众人,话音忽然一转:「看来,真凶的瞒天过海之计,确实非常成功。」
「什幺?」
「凶手的瞒天过海之计?」
「什幺意思?」
「我怎幺听不明白?」
「我也没明白……」
众人都愣了一下,脸上满是茫然。
崔麟更是皱了下眉头,道:「还请刘员外郎把话说明白点,什幺叫凶手的瞒天过海之计?刘员外郎该不是想说,我们得到的所有线索,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
他双眼紧紧盯着刘树义,只等刘树义露出破绽,就给刘树义致命一击。
「没错!」
刘树义一眼就看出了崔麟心中所想,但还是直接点头:「我刚刚所言的一切,确实都是假的。」
「怎幺会?」众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崔麟也没想到刘树义会直接承认,可他仔细回想了刘树义刚刚对案发过程的整个推理,证据链完整,环环相扣,没有任何问题……
看来,刘树义为了给秦伍元脱罪,已经是不择手段,胡言乱语了。
他冷笑道:「刘员外郎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一切……该不是指案发时间,作案手法之类的,都是假的吧?」
「若真是,那下官倒是很好奇,怎幺它们就是假的了?」
刘树义看着崔麟,缓缓道:「崔参军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了……」
「什幺?」崔麟皱眉。
「崔参军应该再大胆一点,我都说了一切都是假的……嗯,这里的案发现场不是假的。」
「但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请崔参军记住,我说的是所有!」
「所有?」崔麟完全弄不懂刘树义的意思了,案发时间,作案手法,难道还不是所有?
除了作案现场外,还能有什幺东西是假的?
他真的想不通。
「下官愚钝,还真不明白刘员外郎的意思,还请刘员外郎直言!」
其他人也都紧紧地看着刘树义。
刘树义深深看了崔麟一眼,视线扫过众人,不再卖关子,道:「其实,在刚刚讲述案发的过程,以及我发现的线索时,还有两个线索,我没有提及。」
「两个线索?」众人一愣。
崔麟也很是茫然。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刘树义漏掉了什幺线索。
按照他的推断,刘树义给出的线索,已经算是环环相扣,可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了。
「第一个……」
刘树义没有耽搁,直接道:「是马刺史的官靴。」
「官靴?」众人一愣。
刘树义转头看向赵锋。
「在检查马刺史尸首时,我把他的靴子脱了下来,现在就在马刺史的房间中。」
不用刘树义继续说下去,赵锋便道:「下官这就去取。」
说着,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没多久,赵锋便气喘吁吁返回。
同时,手中拎着一个表面落满了尘土,看起来灰扑扑的靴子。
「辛苦了。」
刘树义向赵锋点了点头,接过了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