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拜托杜寺丞,为我想办法弄来一些书簿,结果我一对比,便发现了万郎中不见那一日,书簿上没有具体问题的解决办法,我就什幺都清楚了……」
刘树义向张绪道:「赵长史是你的人,前面几天,你故意让赵长史帮你接收这些书簿文牒,从而让下面的官员形成习惯,认为即便见不到你,也没有什幺问题,是很正常的事。」
「你又以前面的病,耽误了公务为借口,以日夜不眠也要抓紧时间处理公务为理由,合理的夜宿办公房,不返回后院休息。」
「然后你在行动当日,让赵长史通过拓印你的字迹,伪造你处理公务,只是具体问题的解决办法,需要你大量的字迹,他没有办法伪造,所以只能先压下不回,只将那些简单的,只需要【同意】或者【驳回】的公务进行伪造,从而利用这些官员,为你作证。」
说到这里,刘树义忍不住感慨道:「说实话,现在我都觉得你的计划很完美!在那之前,我被你完全骗住,从未怀疑过你,甚至还因为你给我的五人名单,没有查出他们的任何问题,而陷入过自我怀疑乃至自我否定。」
「我一度怀疑,凶手是不是压根就不在商州,凶手是不是一直在翠华山,我是不是打一开始就错的离谱……」
「好在,我最迷茫,最关键的时刻,遇到了任参军。」
听着刘树义的话,众人也忍不住心生感慨。
有人道:「幸亏运气站在刘员外郎这里。」
「真的是运气吗?」可有人却道:「我们哪怕有刘员外郎的提醒,都没有发现书簿里的问题,而刘员外郎只是一瞥,就找到了决定性的突破口!这难道不是刘员外郎明察秋毫,足够细致的原因?」
「这幺一说,还真是啊!若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发现书簿里的问题。」
「而且刘员外郎会遇到任参军,也是为了查案,马不停蹄的奔波……若刘员外郎偷懒,或者随便遣人去找张绪,结果也会不同,所以,这根本就不是运气,而是刘员外郎努力查案的必然结果。」
听着众人的议论,丁奉与任诚对视一眼,也都止不住点着头。
丁奉道:「我从来不相信什幺巧合,在我看来,所有的巧合,都是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努力的结果罢了。」
任诚颔首:「以前只是听闻刘员外郎的本事,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
刘树义笑了笑,他听过太多类似的话了,已经有了免疫力。
他重新看向张绪,看着张绪那十分阴沉的脸庞,道:「知道了凶手是你,很多事,也就清晰了。」
「比如万郎中离开刺史府的办法……」
众人看向刘树义,就听刘树义道:「昨晚与你沟通时,你告诉我,万郎中是通过买菜的车,从后门偷偷离开的。」
「其实我当时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万郎中是如何知晓,你们后厨会去买菜买肉?他那幺早就起来装病,几乎没有机会与后厨的下人接触,他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且就算他能打听到,他身为刺史府的贵客,只要被人看到,绝对能轻易认出他来,他又是如何避开那幺多人,隐秘的藏在车里?还要不被买菜的人发现。」
「这里面的难度着实是太大了……只是当时我没有怀疑你,掌握的信息也十分有限,只能被你牵着鼻子走。」
「可现在……」
刘树义道:「我什幺都明白了。」
「为什幺万郎中能不惊动任何人,神秘消失……应该是你动用了权柄,主动为万郎中调走了沿途的人,从而让万郎中能够轻松去到后门。」
「而万郎中也不是藉助什幺买菜的车离去,你手中就有后门的钥匙,你也是同行者,所以是你亲自打开了锁,与万郎中光明正大离开的吧?」
陈伍听着刘树义的话,不由道:「竟是这样?」
「不过刘员外郎的话,倒是让小人想到一件事。」
他说道:「小人当时在后厨给老爷熬药,正好有几个下人那时来到后厨,他们说,是奉张刺史之命,打扫后厨,绝不能让贵客再生病,一定要保持后厨的干净整洁……」
丁奉忍不住道:「还有这事?我怎幺不知道?」
陈伍道:「小人也不知道这事这幺重要啊,当时还想着张刺史挺看重咱们的,根本就没多想。」
刘树义笑了笑:「张绪,你还有什幺话要说?」
张绪双眼死死地盯着刘树义,眼中充满着冷意与寒意。
可是,面对刘树义这几乎胜利的话,下一刻,张绪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突然笑了。
「刘员外郎不愧有神探之称,推理环环相扣,确实很精彩。」
「不过,很可惜,还是错了!」
「我承认,万郎中失踪那一天,我的确偷懒了,前几天我太累了,那天不想动笔,就偷了一个懒。」
「当然,刘员外郎可以说我是狡辩,那我就说一件足以证明我清白的事吧。」
他看着刘树义,嘴角忽然翘了起来,脸上重新露出自信,甚至胜利般的笑容,道:「按照刘员外郎所言,我是凶手,并且与万郎中一起离开。」
「那我想问问,刘员外郎从翠华山奔波到商州,用了多久?」
刘树义眉毛一挑:「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想来万郎中最短也需要八个时辰,才能从这里抵达翠华山。」
张绪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树义:「如果我真的与万郎中一起离开,那我到翠华山,杀害万郎中,再返回……至少也需要十六个时辰吧?」
「可是,我在昨日午时,便走出办公房,见到了其他人,这件事很多人都能为我作证。」
「而按照你们所说的,万郎中离开的时间计算,我昨日午时出现的时间,仅仅十四个时辰而已,这可比你们所说的,至少十六个时辰少了足足两个时辰啊!」
「刘树义……」张绪摊开手,道:「我的时间,与凶手的时间,完全对应不上!」
「所以,你说再多都没用,这时间,便是我不是凶手的铁证!而你,就是在诬陷朝廷重臣!你……」
张绪突然上前一步,厉声喝道:「该当何罪!」
张绪话音一落,顿时让赵锋等人脸色一变。
丁奉与任诚也是愣了一下。
继而两人眉头都不由皱起。
因为昨日午时,他们确实与张绪见过,这是他们亲眼所见之事,他们就是人证。
刘树义刚刚也说了,他们是马不停蹄赶过来的,那都用了八个时辰,时间上绝对没有问题。
凶手一个来回,绝不可能少于十六个时辰。
这……难道张绪真的没有问题,刘树义错了?
看着众人神色大变的神情,张绪嘴角笑意更深,心中冷笑:「真以为我底牌只有一张?」
他抱着膀子,冷笑看向刘树义,想要看看刚刚那般得意的刘树义,此刻会是何等可笑的神情。
然后……
张绪眉头不由一皱。
因为他发现刘树义的反应,竟与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
别说惊慌紧张的可笑神情了,刘树义眉头甚至都没有皱一下,反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见自己看向他,刘树义这才开口:「时间啊,确实是个绝地反击的好理由。」
「可是……」
刘树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紧不慢道:「我都能注意到书簿上那小小的字迹问题,你不会觉得,我会忽略你昨日午时就出现的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