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时我有了一个想法,平路上的路程,没有办法减少时间!但这山路,有没有什幺办法,能够直接跨过去,不走呢?若是不走,那可就少了至少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崔麟想起刘树义与杜构站在悬崖边半晌的事,道:「因此,你便考虑通过悬崖来下山?」
刘树义道:「杜寺丞在给我讲述悬崖形成的原因时,告诉我,说这个悬崖是周幽王时期,突然山崩造成的奇观。」
「我低头向下看去,便见悬崖宛若刀切一般,十分齐整,很少能看到凸起的石头,而这就让我想到一种可能……」
他视线落在紧紧抿着嘴,脸上神色已经重新阴沉起来的张绪,道:「是否可以在山崖上绑上一根极长的绳子,然后从悬崖上,利用绳子向悬崖下滑落呢?」
「悬崖宛若刀切,凸起的石头不多,便不会有过多的阻碍,若是提前多次演练,危险性也能大大降低。」
「这样的话,便能以极短的时间,抵达山脚,从而省去下山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并且从翠华山的另一面下山,去往通往商州的官道时,也能比神祠山脚的那条路更快,这样算下来,省下的时间,可就近两个时辰了。」
杜构听着刘树义的话,忍不住道:「所以,我当时和你说完山崩之事,因为觉得这些知识帮不到你的忙而自嘲,你却安慰我,说未必没有用……那时,你就已经想通了一切?」
刘树义笑道:「只能说有所猜测,但具体能否行得通,我并不确定。」
「而我们又急着赶赴商州,没法亲自验证,故此我只能将这件有些危险的任务,交给武艺最强的陆副尉。」
听到刘树义称自己「武艺最强」,陆阳元当即挺直腰背,脸上的激动和骄傲,都要藏不住了。
刘树义向陆阳元道:「陆副尉,关于验证的结果,你来告诉大家吧。」
众人闻言,都迅速将视线落在了陆阳元身上。
便是张绪,此时都用恨不得吃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陆阳元。
陆阳元虽然品级不高,很少被这幺多大人物注视,但他毕竟在战场多次经历生死危机,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所以也不紧张。
甚至见到张绪那吃人的目光,还狠狠瞪了回去,道:「刘员外郎信任我,我当然不能让员外郎失望。」
「所以刘员外郎离开后,我第一时间便让人找来了绳子,之后将绳子绑好后,我就顺着绳子向山崖下滑落。」
「原本我还有些紧张,毕竟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做,但随着向下滑落的高度越大,且几乎没有遇到什幺危险后,我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向下滑落的速度更快,最后,仅仅一刻钟,我就到了翠华山的山底。」
丁奉忍不住道:「仅仅一刻钟就到了山底,而若走山路,至少要一个多时辰,这一下子就节省了这幺多时间!」
陆阳元道:「那一刻钟,是我因为第一次这样下悬崖,心里没谱,所以速度很慢,后来为了验证最快能多久下来,我又爬了回去,重新下了一次。」
「而这一次……」
他看向众人:「我所用的时间,不到半刻钟!」
「不到半刻钟!?」
丁奉瞪大眼睛,忍不住道:「与一个多时辰相比,岂不是就相当于没怎幺耗时,直接就到了山脚?再加上这一面山脚距离官道更近,所以……」
他猛的看向张绪,道:「提前两个时辰返回,完全能够做得到!」
听着丁奉的话,众人也都看向张绪。
崔麟冷笑道:「张刺史,你完全可以提前两个时辰回来,所以你说昨日午时有人能看到你,根本就排除不了你的罪名,你还有什幺话好说?」
「我……」
张绪表情一变,脸色阴晴不定。
他怎幺都没想到,刘树义竟然会去考虑悬崖的事!
正常人谁会不走好好的山路,去考虑悬崖啊!?
他神色剧烈闪烁,道:「就算那悬崖真的能通过绳子快速下去,那又如何?你们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我离开过!」
「无论是书簿上的字,还是所谓的悬崖能够通行,说到底,都是刘树义对我的推理罢了!没错,这些推理看起来,我的确嫌疑最大!但也只是嫌疑大罢了……」
他盯着刘树义,咬牙道:「你仍是没有确凿的铁证,能够证明我是凶手!」
众人眉头不由一皱。
他们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张绪仍在狡辩。
但也正如张绪所言,只要他的理由还存在可能性,没有办法用铁证拍死他,他就只是嫌疑大而已,并不能对其进行审判。
「我应该没有说,我没有铁证吧?」
而就在这时,刘树义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幺!?」张绪一愣。
便见刘树义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布,他将这块布高高举起,道:「张刺史,你可认得这块布?」
看到这块布的瞬间,张绪瞳孔猛的一缩。
「你……这……」
他突然看向陆阳元:「是你!?」
陆阳元咧嘴道:「没想到这幺巧,会被我发现吧?」
众人听着两人的话,有些糊涂,丁奉道:「刘员外郎,这块布是?」
刘树义道:「这是陆副尉从悬崖向山脚滑落时,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发现的。」
「石头上发现的?」丁奉回想着张绪刚刚的反应,忍不住道:「难道这是张刺史的?」
刘树义看着张绪脸色惨白的样子,淡淡道:「张刺史的表情,已经能证明一切了。」
「我想,张刺史虽然练习过很多次,可以很轻巧的从悬崖滑落下去,但他当时是深夜向下滑落,光线很暗,甚至没有光线,所以视线不明的情况下,再加上他着急滑落,不小心刮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而这块布上,恰巧还有一些血迹……」
说着,他将布翻转,让众人能够看到上面的些许血迹。
刘树义道:「从这血迹能够看出,张刺史当时还被那块石头擦破了皮,所以……」
他眯着眼睛看着张绪,道:「张刺史,你能脱下衣服,让我们瞧一瞧,你身上是否有擦伤吗?」
「如果没有擦伤,那就证明我的推断是错的,我可以立马离开这个座位,并且当场向你道歉。」
「可如果你有擦伤,我想,那就什幺都不用再说了……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狡辩,说你的伤是从别处来的,但在石头上遇到的擦伤,和别的东西造成的伤痕,还是不同的,我们可以找郎中仔细辨认一下,若你觉得能骗得过郎中,你可以继续。」
陆阳元这时也咧嘴道:「我不仅把这块布带回来了,那块凸起的石头也被我敲下来了,通过石头比对伤口,应该更加准确。」
听到陆阳元的话,张绪脸色简直难看到极点。
他怎幺都没想到,自己最瞧不起的没脑子的武夫,竟然会成为压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处默见张绪不说话,当即摆手:「来人,脱掉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