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向杜如晦行礼:「杜仆射。」
杜如晦笑道:「原来是李县令,李县令这是觐见完陛下了?」
「是。」李新春神色有些异样,他犹豫了一下,道:「杜仆射,下官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哦?」
杜如晦挑眉,道:「李县令但说无妨。」
李新春看向杜如晦:「杜仆射可知刑部刘员外郎,在查什幺案子?」
杜如晦眼底精芒一闪,脸上神色却丝毫不变,仍是笑着说道:「朝廷最近遇到的事太多,本官忙于朝政,还真的没有怎幺关心刑部的事,李县令专门提及刘员外郎,难道他做错了什幺事?」
李新春摇头:「倒也不能说做错了什幺,毕竟身为刑部员外郎,他查案天经地义。」
「只是……」
他有些欲言又止,道:「这世上,总有那幺几个案子,是不能碰的。」
「不能碰?」
杜如晦深深地看着李新春:「李县令所谓的不能碰的案子,不知指的是?」
李新春感觉到杜如晦的神色有异,讪笑道:「下官也就是随便说说,杜仆射不必在意……」
「陛下还在等着杜仆射,下官就不耽搁杜仆射时间了。」
说完,李新春便直接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李新春离去的背影,回想着李新春那带着深意的话,杜如晦本就幽深的眼眸,更加深邃。
直到李新春身影消失于视线中,杜如晦才收回视线,转身进入了两仪殿。
刚进入殿内,了解李世民的杜如晦,便察觉到李世民的情绪不对。
他眸光微微闪烁,来到殿前,向李世民躬身行礼:「陛下。」
李世民端坐龙椅之上,表情与往常般古井无波,只是那双眼眸的深处,藏着一抹羞恼与无奈。
他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臂膀,难得流露出一抹真实的情绪:「杜卿,你说朕对刘树义不够好吗?」
杜如晦擡眸,故作不解:「陛下何出此言?」
李世民道:「你可知,刘树义去查了马清风灭门案?」
「这……」杜如晦皱眉:「竟有此事?」
李世民又道:「你最清楚,马清风灭门案与朕无关,可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朕命人所为!」
「朕足足被冤枉了两年!可朕又没有办法辩解,毕竟案子到现在都是悬案……朕若无缘无故说朕不是凶手,难免会被人认为朕心虚。」
「可朕不辩解,所有人就又默认!」
「朕只能放任不管,假装它不存在。」
「原本朕已经都要忘记它了,可结果,李新春告诉朕,说刘树义去了万年县县衙,强迫县尉顾闻配合他,说刘树义冲着朕来,要查清此案!」
「你说,他究竟是何心思?」
李世民一口气说了这幺多话,如此反常的举动,让杜如晦知道,李世民真的十分气恼。
毕竟刘树义是李世民很看好的新秀,李世民也不断给刘树义机会,让刘树义有机会往上爬,结果刘树义却去偷偷调查他,这在李世民看来,无异于被刘树义从背后捅了一刀。
再回想起李新春刚刚的话,杜如晦终于明白发生了什幺。
看来,是那个万年县县尉顾闻,先一步把消息传给了李新春。
李新春请功一样着急禀报给陛下。
只是……真的是功吗?
杜如晦行礼道:「陛下,臣确实不知刘树义去调查了什幺案子,他与臣问询完安庆西后,便迫不及待离开了……」
「不过……」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份奏疏,道:「刘树义托人将这份奏疏紧急给了臣,让臣无论如何,都要以最快速度呈递给陛下。」
「臣最了解刘树义,臣相信他绝不是狼心狗肺之人,所以此事,或许有什幺我们不知晓的变故,还请陛下能看一下刘树义的奏疏,再判断他是否做了错事。」
李世民眉头皱了一下:「刘树义的奏疏?」
他很不喜欢被人背叛的感觉,但这是杜如晦替刘树义呈递的奏疏,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拿来吧。」李世民终是开口。
杜如晦双手将刘树义奏疏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奏疏,有些烦躁的将奏疏翻开,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可下一瞬——
「什幺?」
李世民深邃的眼眸,罕见的露出一抹惊异。
继而那双眼睛,便陡然亮起。
古井无波的脸庞,也十分少见的,先露出惊愕之色,继而是了然,最后是夹杂着高兴与愤怒的矛盾神情。
杜如晦跟了李世民这幺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李世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脸色变化如此之快。
由此他便能知晓,刘树义这份奏疏,给李世民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李世民看完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足足两遍后,他才将奏疏放回到书案上。
然后看向杜如晦,沉默了半晌,叹息道:「杜卿,朕错怪了刘树义,他不是什幺忘恩负义之辈,正相反,他是朕最好的臣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