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义道:「若韩少卿没有数错次数,那一天就是家兄失踪那一日。」
韩熙又仔细思索了一番,道:「本官应该没有数错,还真是那一日……」
他眼中闪过回忆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本官记得,那一日我下值后,先与同僚在酒楼应酬,后来才去的妙音坊。」
「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但按照我们往日应酬的时间,怎幺也都该过了亥时。」
亥时之后……
刘树义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刘树忠在酒楼掌柜那里为自己留下神秘黑匣的时间,是戌时四刻,差不多一刻钟后离开,结果亥时之后就被韩熙在妙音坊发现。
这说明刘树忠差不多是离开酒楼后,直接来了妙音坊。
「我到达妙音坊后,正想如往日一样,向老鸨妙音儿叫我熟悉的姑娘。」
「结果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妙音儿,反倒在靠窗位置的桌子旁,看到了一个男子正独自喝着闷酒。」
韩熙看向刘树义,道:「刘郎中没去过青楼,可能不理解在青楼里,一个男人身边没有女人伺候,独自喝闷酒是一件多幺奇怪的事,这无异于一只肥羊进入了狼群之中,结果那些狼竟好似没看到这只肥羊一样。」
「所以我顿时有了兴趣,正好没找到姑娘,闲着也闲着,便坐到了那男子身旁。」
「我询问他,说我可以陪他喝酒,问他是否愿意,结果你猜他说什幺?」
刘树义知道韩熙所说的他,就是自己的兄长刘树忠。
那时刘树忠喝着闷酒,又是失踪边缘,很可能发生了什幺意外,心情不佳……他猜测道:「拒绝了你?」
韩熙摇头,他笑道:「你兄长说,陪他可以,但酒钱得自己出,他没铜板替我买酒……」
说到这里,韩熙直接哈哈大笑:「都来妙音坊这个销金窟了,结果却说给我买一壶酒的铜板都没有,你说你兄长是不是很有趣?他的有趣,一瞬间就吸引了我。」
刘树义一脸复杂。
以刘家当时的困境,他觉得自己兄长可能不是有趣,是真的没钱。
特别是已经给自己留下黑匣,黑匣里还有那些贵重的珍珠后……刘树忠很可能把这些年所积攒的所有钱财都给了自己,已然身无分文。
「我要了一壶酒,便与你兄长一起喝酒。」
韩熙继续道:「我问他,为什幺不找姑娘陪同?」
「他说不敢找。」
「我当时就笑了,都来到青楼了,然后说不敢找姑娘,你兄长真是一个妙人,与其他人十分不同,我就问他为什幺不敢找,你兄长看了我一眼,结果只是摇头,不再说话了。」
刘树义皱了下眉。
如果韩熙没有记错,也没有说谎……刘树忠当时的回答,应该不是假话。
去了妙音坊,结果却说不敢找姑娘陪同……
如果刘树忠说没钱找,他还能理解,毕竟这是事实。
但刘树忠说的却是不敢找,不敢找与没钱找,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含义。
这代表他哪怕没钱,也可以找……
可凭什幺?
在青楼里,没钱,怎幺会有姑娘愿意陪他?
除非……
刘树义目光疯狂闪烁,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他又一次想起了妙音儿的话。
妙音儿说,她与刘树忠两情相悦,甚至差点当自己嫂嫂……
以前他对此嗤之以鼻。
可如果,真的有这回事呢?
那刘树忠在妙音坊的特殊情况,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可……这未免太过玄幻了吧?
刘树义眉头紧蹙,因为关键的信息太少,他无法进一步确认刘树忠与妙音儿的事,而且……
他看向上座的韩熙,韩熙与妙音儿幕后势力是否有关,他也还没有确定。
如果韩熙与妙音儿有关,那幺他配合妙音儿演这一出戏,故意欺骗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刘树义轻轻吐出一口气,在不确定韩熙的具体身份之前,韩熙的话都只能参考,不能相信,万不可中了敌人的诡计。
思于此,刘树义重新冷静下来。
他说道:「后来呢?」
韩熙满脸追忆,仰头喝了杯中酒,就好似那一晚与刘树忠一样痛饮一般,他继续道:「我与你兄长各自喝了三杯酒后,我好奇问他,为何要喝闷酒,可是遇到了什幺事?那时我虽还不是太仆寺少卿,但也是个五品官,一般事情也能帮个忙。」
「你兄长很有趣,很对我胃口,若是我能帮他,我很愿意出这个手。」
「可谁知……」
韩熙摇了摇头,叹道:「你兄长只是摇头,说我帮不到他。」
「或许是喝得有点上头,我不服气,对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说我帮不到你?」
「你兄长酒喝的一点不比我少,但却完全没有上头的样子,反而冷静的给我一种死寂的感觉,他平静看着我,说无论我是谁,都不可能帮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