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义眸光一闪,迅速起身,将门打开。
看着门外身着四品官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拱手道:「魏侍郎。」
魏谦笑着说道:「刘郎中不必多礼,本官听闻刘郎中在重查饷银案,正巧本官曾参与过饷银案的调查,想着刘郎中可能需要本官的帮助,便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刘郎中。」
听着魏谦的话,刘树义笑道:「魏侍郎能来帮下官,是下官的荣幸,下官只怕耽搁魏侍郎的公务,岂有其他想法。」
说着,他让开门口,道:「魏侍郎请进。」
魏谦背着双手,不紧不慢进入刘树义的办公房。
看着魏谦的身影,刘树义脑海里迅速浮现原身对魏谦的记忆。
魏谦是前隋旧臣,李渊起兵后,于武德二年归顺李渊,以六品御史台侍御史进入大唐朝廷,短短几年时间,便升到四品刑部侍郎,自身能力卓绝。
再加上其性格儒雅,待人温和,人缘很是不错。
便是前身,也对魏谦恭敬有加,只是魏谦地位太高,非原身小小主事能够接触,所以虽然前身在刑部几年,却也一直都没机会与魏谦说上哪怕一句话。
如此说来……这还是刘树义与魏谦第一次交谈。
刘树义请魏谦坐下,又给魏谦倒了杯水,说道:「魏侍郎时间宝贵,咱们就直入正题吧。」
魏谦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温和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上下打量着刘树义,并未因刘树义年轻而有丝毫轻视,道:「虽一直没机会与刘郎中接触,但本官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刘郎中,知晓刘郎中的本事,接下来刘郎中想知道什幺,尽管询问,本官一定知无不言。」
见魏谦这样说,刘树义也不与他客气,直接道:「还请魏侍郎能详细讲述一下你们查案的经历,尽可能多的讲述细节。」
魏谦似乎有所准备,听闻刘树义的话,并未花费时间回想,道:「本官记得那是武德七年的八月二十二日凌晨。」
「本官已经睡下,忽然有下人敲响房门,说陛下召见。」
「本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心中不由一紧,陛下深夜召见,定然是发生了意外,而当时正好突厥进犯,秦王率兵迎战,人心惶惶……所以本官第一想法,是不是前线出现了问题,这让本官的心都悬了起来。」
「毕竟那时的突厥,和现在的突厥,实力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是真正对大唐有动摇根基的威胁,本官就这样悬着一颗心,立即赶赴了皇宫,结果……」
他看向刘树义,道:「本官得知,饷银丢失了……」
之后他就为刘树义详细讲述了在宫里,李渊是如何发怒,又是如何下达死命令,命他们一个月内破案,否则就让他们所有人官降三级的。
顶着官降三级的压力,戴飞等三司领头,连家都没回,出了皇宫就立即带着三司赶赴军营。
到达军营后,就如卷宗所记载的一样,确认饷银不是在军营丢失的,便将护送饷银的将士全部带回长安,然后动用三司所有人,同时还借调长安县衙、万年县衙等衙门的人手,对将士进行问询。
到这里为止,虽然卷宗记载的不算详细,但大体上与魏谦的讲述没有任何区别。
刘树义拿起毛笔,在卷宗上画了一个记号,代表以上内容无异议。
「可我们询问完了所有将士,也汇总比对了他们的口供,却发现没有任何问题……」
魏谦叹息道:「刘郎中,你最擅长查案,所以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将能查的人都查过后,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而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时,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刘树义点头:「我很理解,毕竟我这段时间,有好几个案子,也都是限时调查。」
「这就是你的厉害之处啊。」
魏谦感慨:「我们一个月的时间,都感觉紧张的不行,好似身后时刻有一把刀在追着我们,可你多数都只有几天的时间,却能冷静沉着的,在短短一两天内破案,你比我们厉害多了。」
刘树义忙摆手:「下官也是运气好。」
无论魏谦是真的如此想,还是故意给刘树义挖坑,刘树义都不能点头,否则一旦传出去,必会被人认为自大狂妄。
「你就是谦虚。」
魏谦倒也没有继续追着刘树义夸,他说道:「我们当时已有数日未曾闭眼,眼见多日的努力化为泡影,很多人都要崩溃了。」
「而就在这时……」
他看向刘树义,道:「任少卿,当时他还是大理寺正,在仔细查看了我们整理好的供词后,突然说……冯木的行踪有问题。」
听到冯木二字,刘树义顿时挺直腰背,道:「什幺问题?」
魏谦道:「任少卿说,冯木说他在七月初八的那一天,沐休在家,未曾离开,可是任少卿明明在七月初八那一日,在豳州见过冯木。」
刘树义道:「任少卿记得那幺清楚?确定是七月初八?」
魏谦点头:「任少卿说那一日是他祖母生辰,他返回豳州,正好给祖母过寿,碰巧见到了冯木,不过当时他还忙着准备寿辰之事,也就没有与冯木打招呼。」
过寿辰……
刘树义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
魏谦继续道:「任少卿确认他不会记错,所以在发现冯木于行踪之事说谎后,就立即对冯木其他休沐的日期,也进行了确认。」
「结果……」
他看向刘树义,道:「任少卿发现,冯木在六月和五月的休沐期内,也都说就在府里休息,未曾离开,可是冯木府里只有一个老仆,他在休沐时,都让老仆回家休息,不需要老仆的伺候。」
「也就是说,每个休沐日,冯木都会故意支开老仆……他说自己一直在府里,但其实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
「而支开老仆这件事本身,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再结合任少卿确定冯木行踪说谎的事实后,我们便断定,冯木有极大的问题!」
刘树义一边倾听,一边露出沉思之色。
魏谦的这些话,是卷宗里未曾记载的内容,当时他觉得任兴毫无征兆的就说出冯木的行踪有问题,十分突兀,没有该有的转折与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