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杜府后厨之前,就已经注定,有两盘菜不是杜姑娘所做,而非是杜姑娘来刑部的途中,才临时让厨娘在路上做两盘菜……」
「虽然这样描述,有些不合适,但与饷银案的情况,其实很类似。」
「途中没有那幺多丰富的食材,也没有那幺多时间,能让厨娘去施展厨艺……同理,饷银运送的途中,也一样不会给贼人这幺多时间。」
「那贼人唯一有足够的时间,能仔细去做称量石头之事的地点,便只能在饷银运走之前,也就是装着饷银的库房!」
「就与厨娘只能在后厨,有足够的时间和食材做好菜肴一般。」
「至于贼人为何要将石头的重量,称量的与饷银一模一样……」
刘树义将合拢的卷宗重新打开,道:「虽然这份卷宗通篇都是一场可笑的大戏,但终究还是有些许能用的地方。」
「比如这里……」
他指着卷宗的一处位置,道:「这里记载,饷银在前一日装运完毕,便张贴封条,以锁锁牢,之后第二日清晨,冯木等人抵达后,会将饷银的箱子依次过秤,核对这些箱子的重量,同时按照重量分装到不同的马车上,以确保马匹的运力。」
「同时,也是让将士们对箱子的重量有一个基本的感知,明白怎样的重量代表多大斤两,这样的话,若是途中发生意外,即便将士不用撕开封条,也能感受出来。」
「因此,贼人为什幺要将石头的重量,称量的与饷银一模一样?」
刘树义擡起头,与杜构双眼对视:「因为他们要过出库房这一关,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朝廷便会立即发现饷银丢失的事,从而直接威胁到贼人的安全。」
杜构并不知知晓此事,听闻刘树义的话,连忙去看卷宗上的内容。
果然……卷宗的记载,与刘树义所言一模一样。
他内心顿时跳如擂鼓,双眼瞳孔微微颤动:「所以……饷银就是在库房里丢失的?就是在户部清点完毕,贴上封条,锁上锁头之后,到第二天清晨冯木等人到来之间?」
他的声音有着隐隐的激动。
在知晓冯木等人是被冤枉时,他既为吴辰阳等人的心狠手辣感到愤怒,又为如何查明饷银案的真相感到头疼。
毕竟这代表着,他们将无任何可用的线索与证人,而饷银案已经过去四年,当年的箱子也罢,石头也罢,早已不知丢到了哪里,连一个被破坏殆尽的物证都找寻不到……就算刘树义查案再厉害,又如何凭空去寻到真相。
可没想到,这才多久,刘树义就不仅发现了案子的关键,甚至连案发的真正地点与时间,都一下确认了。
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振奋?
而这一切,还不是巧合与偶然,毕竟这些问题,都是刘树义提前准备好的,这代表刘树义在确认吴辰阳等人的结果有问题之前,就已经在考虑如何寻找饷银案的突破口了……
想到这些,杜构看向刘树义的眼神,更为敬佩。
当真是越与刘树义一起查案,就越能感受到刘树义的可怕。
看着平日里温和沉稳的杜构,此刻那灼灼的目光时,刘树义知道,杜构很可能误会了什幺。
其实他在给杜构写问题提纲时,并没有考虑的那幺深,毕竟那时他还不确定冯木案的真相究竟是什幺,他只是用前世的查案思路,先广撒网罢了,只要与案子有关的问题,都先问一遍,让自己心里有一个大概,先了解案子的全貌再说。
只是没想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会如此一致,这才让他能借此推理出饷银案真正的情况。
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刚刚还在发愁,该如何找到突破口。
不过这些事,就不告诉杜构了,在未来大舅哥心里多留下些好印象,总归没坏处。
他说道:「按照逻辑推测,贼人在库房动手的概率最高,不过具体是否如此,还需调查后才能知晓。」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来,道:「杜寺丞,你去安排一下,将问询同僚的事交给其他人,咱们去一趟户部吧。」
杜构闻言,迅速明白刘树义的意思,他当即起身,道:「稍等我片刻。」
说完,他便快步走出了办公房。
见饷银案终于有了着手点,刘树义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也站起身,走出房间。
来到房外,擡头看去,便见漫天繁星点缀在漆黑的夜幕下,就仿佛一颗颗闪亮的宝石在争相斗艳。
天气越发温暖,哪怕夜晚,也不再那般寒冷彻骨。
春天的脚步终于近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绿意了。
「你要出去?」
这时,熟悉的清清冷冷,又格外悦耳的声音响起。
刘树义转头看去,便见灯笼的暖光下,正站着肌肤雪白、容颜艳丽的杜英。
他点了点头,道:「准备去一趟户部。」
「我陪你去。」杜英一听,直接说道。
刘树义问道:「吴中丞的事,处理好了?」
杜英来到刘树义身旁,与刘树义并肩而立。
夜风吹动,将杜英身上那浅浅淡淡的馨香,送入刘树义鼻息之中。
杜英也擡起头,学着刘树义看着漫天的繁星,似乎是因周围没有其他人,声音柔和了几分:「他身体确实有些问题,不过那是长时间的暗疾,非是突然间会爆发的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