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胡景:「能为本官带路吗?」
「当然。」
胡景哪敢拒绝,连忙转身邀请刘树义进入。
几人随着胡景进入太史局,这时众人便发现,太史局虽然官署不大,却因任务的特殊,建造的很有特色。
从正门进入,便是一个不算大的庭院,庭院与其他官署不同,不是石板铺就的平整地面,而是由很多石头铺就的高低起伏,走在上面甚至有些硌脚的地面,这些石头以黑色为主,其间又夹杂着很多白色的石头,在灯笼的暖光照耀下,这些白色的石头微微泛着光芒,就好似将头顶的星辰搬到了地上。
石头路面的尽头,是一座三层的高台,高台轮廓为圆形,外墙的颜色,一半黑一半白,看起来十分奇怪。
但当刘树义踏上高台后,他才发现,这高台就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每一层地面上都是完整的太极图案。
拾阶而上,来到顶层后,便见顶层的太极图中心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香炉和一些贡品。
桌子旁的蒲团上,一个气质出尘的中年男子,正盘膝坐在那里,一手拿着书簿,一手拿着毛笔,不时擡起头看一眼夜空,然后便用笔迅速在书簿上写着什幺。
「袁灵台。」
胡景见到中年男子,连忙出声道:「刑部刘郎中有事要找你。」
袁天罡听到胡景的话,并未立即转头回应,而是继续手上的书写,直到书写完毕后,才放下毛笔,合上书簿,然后缓缓起身。
他看到胡景以及身旁的刘树义等人后,神色并无任何波动,似乎对刘树义等人的到来并不意外。
几步来到刘树义身前,袁天罡向刘树义拱手行礼:「刘郎中。」
刘树义打量着袁天罡,袁天罡有着很长的黑色胡须,眉毛也较常人要长,在眼尾处微微下扬,风一吹,胡须与眉毛随风摆动,搭配他那充满智慧的深邃眼眸,果真是有一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之感。
他微微颔首,道:「袁灵台对本官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袁天罡直起身来,轻轻一笑,道:「松子坠落、云聚云散,下官与刘郎中同朝为官,皆在长安,相遇便是迟早之事,既是必然之事,有如春来花开雪融,何必意外?」
刘树义却道:「相遇与本官主动因事来找你,可不一样。」
袁天罡体形略瘦,风一吹,宽大的袖袍便随风舞动,他立于风中,擡起手捋了捋胡须,仍是轻笑:「我与刘郎中之间并无因果,所以刘郎中主动找我,定是因为其他事情,而那件事情向前追溯,也定有其他缘由,但到最后,都离不开一个巧合与缘字,是这个缘字,让我与刘郎中在冥冥之中的牵引下,于此相识。」
「偶然相遇是缘,主动寻我何尝不也是缘?故此,在我眼里,终是一样,没有区别。」
刘树义愣了一下,不能不说,袁天罡确实能言善辩。
这玄而又玄的话,连刘树义都差点被说动。
不过袁天罡终究是漏算了一件事。
那就是饷银案,可与别的案子不同。
其他的刑狱官员,一般都是遇到什幺案子,查什幺。
可饷银案……不是他偶然遇到的,而是他为了寻找兄长的线索,主动去找的。
也就是说,他与袁天罡的这次相见,全靠他主动推动,这可不是什幺巧合。
当然,刘树义没有直接反驳袁天罡,他是来这里找袁天罡了解户部库房隐秘的,不是来和袁天罡论道挑刺的。
「袁灵台所言有理……」
刘树义点了点头,然后话音直接一转,不给袁天罡反应的机会,道:「那接下来,我们说正事吧。」
袁天罡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刘郎中果真是一个妙人。」
「不知刘郎中要问下官何事?」
刘树义双眼盯着袁天罡深邃的眸子,开门见山道:「不知袁灵台是否认识袁守城?」
「袁守城?」
袁天罡一直从容的脸庞,终于浮现出一抹诧异:「刘郎中是为了他来找的我?」
刘树义没有隐瞒,点头道:「他与我目前正在调查的案子有些关系。」
袁天罡了然点头,他面露追忆,道:「袁守城是我叔父,同时也是我修道的引路人。」
叔父?
果然……刘树义听到袁守城的姓氏后,就怀疑过他与袁天罡是否是亲属。
刘树义道:「袁守城既是你叔父,也是你的引路人,那你对他,应该很了解吧?」
「是。」袁天罡如实道:「家父去世的早,吾幼时便跟在叔父左右。」
幼时就跟在袁守城身旁……岳磊还说,在隋炀帝迁都时,还在袁守城身旁见过袁天罡,这是否说明,袁守城为隋文帝卜卦推演官署建造时,袁天罡也在袁守城左右?
他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袁天罡点头:「没错,叔父在前隋任职时,我一直跟在叔父身旁,直到叔父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怕他死后我无所依,推荐我做了资官令,我才离开了叔父。」
可以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提前给子侄谋了前程……看来这位袁守城,本事也相当不一般。
刘树义转身看向胡景,道:「接下来本官有要事需要问询袁灵台,所以……」
不用刘树义多说,胡景顿时识趣道:「下官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就不打扰刘郎中与袁灵台了,若是刘郎中稍后有需要下官的地方,随便遣个人去唤下官,下官会立即赶来。」
说完,他便十分痛快的转身离去,而且速度极快,那样子,似乎是生怕听到什幺自己不该听到的东西,从而惹祸上身。
见胡景离开,刘树义深吸一口气,终于向袁天罡说明来意:「不知袁灵台对你叔父推演建造户部库房之事,可有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