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他心中五味杂陈,有恼怒,有后悔,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这债券的反噬,让他这个皇帝都感到措手不及,而那个逆子,似乎早就看到了隐患。
「你们的意思是,」李世民的声音有些干涩,「让太子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
长孙无忌、房玄龄、岑文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立刻回答。
这无疑是在承认,在此事上,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臣,已然束手无策。
需要求助那位刚刚与陛下激烈冲突的储君。
这对他们的威望,对皇帝的威严,都是一种打击。
但形势比人强。
民间的恐慌在蔓延,物价在飞涨,官员的情绪在波动。
每拖延一刻,局势就可能恶化一分。
若真引发大规模的民变,或者朝廷运转因俸禄问题出现阻滞,那后果不堪设想。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躬身道:「陛下,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
「太子殿下既曾预见风险,或亦有应对之策。为国计民生,臣————恳请陛下,召太子问对。」
长孙无忌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现实压倒了情感,他也缓缓躬身:「臣附议。」
岑文本紧随其后:「臣亦附议。」
李世民看着眼前躬身的三位重臣,他们代表着大唐最高决策层的意见。
「传旨,召太子————两仪殿见驾。」
与此同时,东宫显德殿内,气氛同样紧张。
但更多了一种求知与应对的专注。
李承干手中拿着一份来自市井的急报,上面详细记录了近日债券价格暴跌和物价飞涨的情况。
他的脸色凝重,似乎是极力保持着镇定。
他看向坐在下首,神色相对平静的李逸尘,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先生,债券崩塌————真的发生了。虽然先生几次三番提醒,学生也自认有了准备。可当它真的来临,席卷市井,波及朝堂,这————这威力,仍让学生心惊不已。」
他放下急报,深吸一口气。
「方才得到消息,已有官员在朝会上提议废除债券制度。父皇虽未当场应允,但压力定然极大。房相他们,想必此刻也是忧心忡忡,甚至可能————也对这债券产生了怀疑。」
李逸尘闻言,并无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如水。
「殿下感到震惊是正常的。因为这次危机,动摇了信用」的根基。而信用」,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让这些债券,具备了「钱」的部分功能。」
「钱的功能?」李承干蹙眉。
「正是。」李逸尘肯定道。
「殿下试想,最初东宫债券为何能被商人、百姓接受?」
「因为他们相信东宫、相信朝廷的承诺,到期能连本带利赎回。」
「基于此信用,这些债券便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流通、交易,甚至直接用于支付货款,几乎与铜钱、绢帛无异。」
「它成了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这便是钱的核心功能。」
「当人们普遍接受它,它就在事实上成为了货币的一种,哪怕它没有铜钱那般悠久的历史和朝廷明确的地位。」
亢顿了顿,让李承乳消化这个元念,然后继续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