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节听得频频点头,他虽然喜欢冲锋陷阵,但也深知李积布局之精妙,粗声赞道。
「好!老李,你这安排,滴水不漏!咱们就按这个来!营州、辽水前线交给老子和你部下的儿郎们,幽州大局有你坐镇,万无一失!」
李承干默默听着,将李积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他仿佛能看到一道道军令自这大帐发出,无数的唐军将士依据此策,奔赴各自的岗位,烽燧相继点燃,斥候游骑四出,营垒加固,战船巡弋————
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效运转。
他心中不禁感慨。
「这便是名将之能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看似简单的排兵布阵,实则蕴含了无数经验的积累和对敌我态势的深刻理解。
他想起李逸尘曾私下对他点评过程、李二人。
「卢国公程知节,猛将也,临阵决机,勇不可当,然疏于大局谋划。」
「英国公李积,智将也,沉稳有谋,尤擅布局,能持重,可托付方面。」
今日观之,果然分毫不差。
见二人已商议停当,李承干缓缓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扫过那一道道即将由大唐儿郎血肉之躯铸就的防线。
「二位国公深谋远虑,部署周详,孤甚为钦佩。北疆防务,便依二位之策行事。」
「一切调度、人员委派,二位可便宜行事,不必事事奏报。」
「孤只望我大唐旌旗所指,胡马不敢南窥,边民能享太平。」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储君的威严与对将士的信任。
程知节与李积同时躬身,肃然应道。
「臣等遵命!必竭尽全力,拱卫北疆,不负陛下与殿下重托!」
李承干知道,在这两位老将的经营下,未来数年,大唐的东北边境,将真正如同一道钢铁壁垒,屹立不倒。
而他,需要做的,便是在这坚实的军事后盾之上,继续推行那「温水煮蛙」之策,最终将这片广袤的土地,彻底融入大唐的版图。
高藏王坐在回銮的马车里,车身随着不平的道路微微摇晃,他的心情也如同这颠簸的旅途,难以平静。
离开了唐军大营那无形的压力,脱离了太子李承干那看似平和却暗藏锋芒的视线。
他本该感到一丝轻松,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深的迷茫和沉重。
车帘外,是高句丽的田野山峦,这是他祖辈世代统治的土地,如今却要靠仰大唐鼻息才能勉强维持统治。
苏盖文死了,压在他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被搬开了,但唐朝的太子随即而来,用一种更精致、更难以抗拒的方式,将另一副枷锁套在了高句丽的身上,也套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太子不简单啊。」他无声地咀嚼着,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唐人要的不是疾风暴雨般的征服,那样反而会激起拼死的反抗。
他们要的是潜移默化的掌控,直到高句丽在不知不觉中丧失所有的抵抗力量,最终彻底融入大唐。
那个年轻的太子的谋略比苏盖文的刀剑更加可怕。
「大王。」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他的心腹谋臣,渊净土也是他目前为数不多可以信任和倚重的人之一。
「进来吧,净土。」
高藏王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疲惫。
渊净土矮身进入车厢,在高藏王下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