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三司主官、六部尚书、左右侍郎、五监祭酒、九寺寺卿、台谏主官、翰林学士等三十余位三品以上的紫袍大员,一一肃立。
往前一些,兖王、邕王两人皆是恭谨伏拜,长表忠心。
就在这时。
「陛下,审案的六位大人求见。」秉笔太监通报导。
此言一出,兖王、邕王止住了表忠心的话语,三十余位紫袍大员齐齐心头一振。
「宣!」
主位,赵祯手持一本古籍,挥了挥手。
不足十息的时间,负责审案的欧阳修、冯元、江昭、黄升、李七、荣显等六人相继走入书房。
书房内的几十人,无一不是修身养性的高手,面上都没什幺动静。
「审得怎幺样?」赵祯一脸的平静,话音听不出半分喜怒。
江昭走出两步,呈奏了审案卷宗与黄景认罪以后新书的贺表,恭谨答道:「黄景已认罪。」
赵祯望了几眼贺表,又翻阅了几页卷宗,问道:「谁指使的他?」
事实上,这话也就是问个流程。
卷宗呈上去的那一刻,皇帝就是除了六位审案者外最先知道结果的人。
问这话,与其说是说给皇帝听,不如说是说给书房内的官员听。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小了说就是有忠臣劝谏君王立嗣,为江山社稷考量而已。
甚至就连算计君王的刘沆,也照样可以往忠诚上扯。
臣子心急,一心为公,采用了不合时宜的方法而已。
过往,也有不少劝谏立嗣的奏疏,无非是说话没有那幺狠,上奏的时间没有那幺巧而已。
往大了说,这代表着赵祯威慑力的逐年降低。
过往,可没有臣子敢这幺干。
这意味着君权的影响力在减弱,且是非常明显的减弱,但凡是个皇帝就不能忍受。
可大可小的事情,就看皇帝的态度。
时至今日,皇帝的态度也很清楚。
不可忍受!
一个晚年无子的皇帝,本就非常敏感,猛地受到了这样的刺激,岂能轻拿轻放?
这次,三品紫袍大员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官家的召见,齐聚于御书房,无外乎——
杀鸡儆猴!
并且,无论是皇帝,亦或是官员,都清楚这是在杀鸡儆猴,但无人敢不在意。
既然能杀了鸡,自然也能杀猴!
「黄景说是刘相公指使的他。」江昭如实答道。
果然!
不少人齐齐望向了刘沆。
御书房内出奇的安静,仅有赵祯轻轻的翻阅卷宗的声音。
半响,赵祯沉声问道:「刘沆,你可有冤屈辩解?」
刘沆!
而非刘相公!
甚至,连刘卿都不是!
不少人心头凛然,已经知晓了结果。
礼部尚书韩章微闭双目,举止自然从容,根本没有望向老对头的意思。
「臣昏聩!」刘沆一步上前下拜,老泪纵横,双手捧下顶上官冒,置于地上。
「可要是说老臣有异心,老臣却是死也不可认同。」刘沆重重一叩首,仰首哭道:「官家无子,则江山社稷为之动荡,文武百官劝谏几年,也不见官家有半分意动。」
他长叹道:「老臣心忧社稷,触怒君王,老臣有罪!」
这话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好心办了坏事。
初衷是好的!
言罢,刘沆重重一叩首。
「啪!」
赵祯面无表情,手上的卷宗丢在了书案上。
这些个文官,真能折腾!
就这样的场景,罪状都已经清楚,明明是算计君王,却愣是能说成心忧社稷,一副忠正的样子。
赵祯抚了抚眉心,有些疲惫。
难啊!
百姓难,臣子难,他这个官家也难!
「刘沆,你可受人指使?」赵祯沉着脸,起身走过去问道。
审案的卷宗他已经看过,记载非常详尽。
不过,这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除了黄景又不止一次的说起了邕王,再无任何事关两王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