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财政赤字推给银行,非但是治标不治本,且也是不负责的做法。
这也是布政三冗的意义,连着两三年实行新政,主要就是为了「治本」。
截至目前,三冗中除了冗费以外,冗官、冗兵都有了解决的迹象。
至于冗费,主要还是宗室的宗俸耗费问题。
这一问题,从熙丰二年末就拖延不断,并未有政策予以解决。
究其缘由,主要是宗俸问题几乎无解,也没必要解决。
一则,作为太祖一脉的皇帝,赵策英不太好动手削减太宗一脉的宗俸。
二则,以户部目前的税收,一年拨款六七百万贯奉养宗室,并非是太大的耗费。
以往,一年赋税仅四五千万贯,拨款六七百万贯为宗俸,自是有些承受不起。
而今,一年赋税八九千万贯,区区六七百万贯的宗俸,着实没必要斤斤计较。
就算是真要布下政令,也无非就是下达一道「五服而斩」的政令,以防止他年宗室子太过海量,宗俸消耗太大。
五服而折,也即以皇帝为中心,上溯四代至高祖,下延四代至玄孙,以及皇帝一代,合九代人可享宗俸。
其余的宗室子弟,传承到五服以外就取消宗俸奉养。
但也仅此而已,上头不可能真的对赵姓宗室有太大的动作。
也因此,三冗弊政或是即将解决,或是没必要解决。
「古之人臣,凡治政天下者,走一步观十步。」
江昭肃然道:「三冗有解,正在慢慢推行,非一日而可功成。其它时间,自是得布局其它的一些事情。」
「或是民生、或是军事、或是社稷,或是——」
「大一统!」
布局大一统!
赵策英持着文书,连连点头:「子川,继续说来。」
其一举一动,隐含的兴奋、激动,根本半分无法掩饰。
「实际上,本该是有四道政令。」
江昭解释道:「除了货币布局,以及海军扩建以外,还有两大布局,一为扶持女真,一为军械研发。」
「不过,这两大政令都已实行了相当一段时日,因而并未二次上呈。」
「其中,扶持女真主要是为了有朝一日挑拨辽国的内部矛盾,军械研发是为了更为先进的军事武器。」
「余下的两道政令,货币布局是为了从经济上制裁辽、夏二国。」
江昭拾过一页纸,一一解释道:「辽、夏二国,于货币一道并不发达,都存在『钱荒』问题,并在钱币上大量倚仗贸易输送。」
「这一点,大有文章可作。」
「钱荒」问题,一向都是大周面临的困境之一,但实际上辽国和西夏也半分不差。
辽、夏二国都缺少铁矿、铜矿,且铸币技术有限,市面上的货币流通,几乎都是依赖于大周边疆贸易输送的铜钱、铁钱。
特别是辽国,其主要货币竟然是锦帛、铁钱、铜钱并行。
就连锦帛都成了货币,可见其钱币究竟的何其的稀缺。
当然,大量钱币流向西夏、辽国,这也有可能是大周钱荒的主要原因之一。
「如今,大周已经渐渐偏向于银本位与铜本位并行,国库中堆积了大量铜钱。」
江昭分析道:「以臣之见解,可让边疆榷场的人大量与辽、夏二国交易,以大量铜钱换取马匹、粮食,借此从物资上收割两国。」
「如此一来,辽、夏有了民间便有了大量流通的铜钱,铜钱定是贬值。」
「借此时机,恰好可少量向辽、夏二国少量输送白银,制造白银稀缺的假象。少量白银,却价值高昂,自可二次收割物资。」
「白银价高,铜钱价低,辽、夏百姓定然偏向于囤积白银。」
「此后,若是两国交战,便可大量向敌国输送白银,以白银购置铜钱。」
「如此,白银猛地增多,敌国百姓手上的白银便会贬值,不再值钱,粮价自会上涨。」
「铜钱被大量购置,辽、夏二国铜钱价值自然上涨,又可借铜钱与之交易。如此往复,自可来回收割。」
简而言之,其实就是对货币定价权,以及经济市场具有迟滞性的应用。
若是没有大量输送货币,辽、夏两国的铜钱就是「稀缺性」的钱币,其货币价值较为恒定。
假设此时,一贯钱可买得一石粮食。
那幺,考虑到经济市场的迟滞性,榷场贸易向敌国大量输送铜钱的那三五十日,敌国的铜钱仍可一贯钱买得一石粮食。
如此,物资就以「较为便宜」的价钱落到了手中。
但钱币大量输送结束,敌国的经济市场自然会反应过来。
铜钱输送过量,注定了铜钱的「稀缺性」下降,一贯钱已经不能再买一石粮食。
百姓什幺也没干,手中的钱都在白白贬值!
其后,铜钱不稀缺,白银便可以稀缺的身份出场,可借此时机又一次购买物资。
区别就在于,白银要控制量,将其作为一件武器潜藏。
一旦两国交战,就可立刻取消任何边境贸易,并大量向敌国民间输送白银,将上一次输送过去的铜钱以低价买回来。
铜钱减少,白银变多。
一模一样的状况,敌国百姓手中的银子白白贬值!
银子贬值,对于百姓来说粮价自然上涨。
就这种法子,一两次收割,就足以让辽、夏二国经济崩盘、粮食稀缺、矛盾丛生、造反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