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收拾心情,袁宗道呼出一口气,对一旁的书吏说道。
“下一个!”
不一会儿,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进来。
一见对方这气度,袁宗道便察觉出来,此人非同一般。
只不过,这位老者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烟土气,脚边干枯的泥泞,以及有些破旧的衣裳可以看出来,此人定然是远道而来。
待到对方在面前坐下,袁宗道脸上露出微笑说道。
“这位老先生,请问您身子有什么不适的嘛?”
李时珍抬眼打量一下对方,发现并非是太医院的熟人,心下不由得庆幸,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将皱纹尽数挤在一起,叹了一口气说道。
“还望这位小先生知道,老汉身子各处皆有顽疾,这胃里时常翻江倒海剧痛难忍,这肺里也时常咳嗽整夜整夜不能眠。”
李时珍脸上做出极其痛苦的样子,甚至还在身上比划一二。
“还有这腿上也是疼痛难忍,每每逢下雨之时,便是钻心疼痛”
“对了对了!老汉这后庭也有些不适,许是那肠澼之症?”
“哎呀~老汉实在是苦啊!不单单有这些症状,这房中之事也甚是不济,每逢良配皆是因此而告吹.”
“还有,老汉这几日高烧不退,小先生看看,是否是患上了大头瘟之症。若是真的,可千万要救老汉性命呐!”
袁宗道原本脸上还挂着笑,一点点地收敛了。
下了朝堂,神清气爽的张允修,本来想要回一趟医馆看看。
可半路得知,张居正那个老登,竟然自己偷偷跑了出来,甚至还去了一趟文渊阁,此时正在张家后院书房等自己呢!
一听这个消息,张允修顿时炸了,从前他总是被叫做逆子。
现在他觉得,张居正这个老爹,也可以被称作“逆父”了!
气冲冲的样子,他一路策马,径直回到了张家府上,便朝着后院书房而去。
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大门,便看到里头穿着一身官袍,端坐于书案前的张居正。
这老登竟还在批阅他那什么奏疏。
一见此,张允修便气不打一处来,他质问着说道。
“张叔大!谁叫你自行出院的?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半步踏出医馆,否则我就反.”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却见张居正一脸讨好的迎了上来,甚至都没有为张允修直呼“名讳”而生气。
张居正露出和煦地笑容说道:“士元呐,你此番朝堂力挫奸佞,护杏林正道,守新政根基,可谓是挽狂澜于既倒。
此等功绩,可谓是既护天下万民之安康,又保大明社稷之长治,实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还望尔再接再厉,与为父一同图中兴大冶!”
可张允修根本不领情的样子,他抱着胸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不回医馆接受医治,我便反他.”
他还没有说完呢,张居正的手便连忙将后头的话给捂上了。
“不妨事~不妨事~”
张居正自信满满地笑道。
“老夫的身子自己清楚得很,仁民医馆内医术超群,我此番已然是药到病除。”
张允修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究竟你是坐堂行医的大夫,还是我是?在这岐黄之术,上即便是你张叔大也得听我的!”
张居正好不容易想要维持的慈父形象,被张允修一秒给破功了,他吹胡子瞪眼。
“逆.”
一句逆子还没有说出口。
饶是元辅大人的养气功夫好,再加上于医馆内的调养,他终究还是重新压下自己内心的怒火。
张居正强迫自己面露讨好之色,笑着说道。
“何必如此呢?一切尚且能够商量,来来来,为父带你来看看.”
说话间,他将幼子拉到了书案面前,将一份草拟好的奏疏递给了对方。
张居正还十分动情地讲解说道。
“士元呐~从前乃是为父的过错,未辨明是否就苛责于你,现在为父幡然醒悟,这仁民医馆利国利民,乃是我大明朝中兴之有利裨益!
为父知你经营医馆不易,甚至要时常四处寻找银钱,想来这医馆也是利国利民,定然不能让你一人承担。”
他呼出一口浊气,将那封奏疏交到张允修手上说道。
“为父这一封奏疏,便是上奏陛下,今后给你那医馆拨付一些银钱,用以各类开支,你便不用四处寻银子了不是?”
张允修愣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封奏疏,上头的台阁体工工整整,甚至比起后世打印出来的,还要精致端正。
然而,看了两眼奏疏的内容,张允修颇有些感动。
本想要收下,可却又不忍欺骗老爹,如实告知说道。
“可我不缺银子啊~”
张居正脸上顿时一僵,可还是嘴角硬扯出一个笑容说道。
“如何能够不缺银子呢?你这孩子又在逞强了,为父可知你那医馆,平时为百姓诊治”
可张允修却立马打断说道:“爹爹不知道么?咱们仁民医馆已然是不太缺钱了,医馆开展各类贵宾服务,还有售卖药品”
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说道:“在医馆收入上,朝堂诸公可是出了不少力!”
“你!”
张居正胡子都有些颤抖,瞪大了眼睛看向幼子说道。
“今日于朝堂之上,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医馆没有银子么?”
张允修看傻子一般看向老爹说道。
“兵者诡道也!我若不这样说,朝堂诸公如何能够下定决心支持咱们?这些朝臣都是属驴的,不抽不行!
当然,我说得也是没有错的,后续投入到青霉素研究,投入到手术等一干技术的研究,那都是要银子的.
以预算来说,还有亏空嘞!”
听闻此言,张居正顿时有些呆滞,他险些又被幼子天真无邪的外表给欺骗了。
这小子十四岁的年纪,有着十岁孩童一般的稚嫩外表,却又有着一副五六十岁老谋深算的智慧。
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