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下了大部分流民的性命,甚至让他们打熬身子,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可世间岂有两全之法?
他想要让这些人活命,就必须想着怎么处置他们的叛乱,否则闹出大乱子,不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张溶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掀开了大帐帷幔,大步进入后,一眼便看到了那名,在京城搅动风云的少年人。
此时此刻,这小子非但没有半点忧愁的样子,反倒是在死命偷吃大帐案头上的葡萄,吃得腮帮子鼓胀,像是从未见过葡萄一般。
“咳咳~”
张溶咳嗽了一声,走到案头边,坐下打量着对面的少年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这小子倒是奇怪,老夫让你去外头观刑,你却推脱什么见不得杀人。
外头杀得人头滚滚,你却反倒是没有一点儿影响,还在大帐里头吃得香甜。”
张允修吐出一个葡萄皮,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国公爷怎知晚辈无事?若非怕想到外头人头滚滚的模样,晚辈可不会吃这酸葡萄。”
五六月份里,这大明葡萄的味道实在难以恭维。
季节未到,京师的贵人们想要吃上葡萄,还必须得是从南方运过来才成。
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听闻此言,张溶愣了一下,饶是他心情沉重,也被对方给逗笑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着实是与众不同~”
笑完他却又正色说道。
“汝而今也算是武官,实是该涨涨胆色,多观一观行刑,见一见血,今后临阵之时,也不至于怯懦。”
张允修摇摇头说道:“若是穷凶极恶之徒,晚辈站在一旁,见其人头落地,自当是拍手称快。
可见这些平民百姓人头落地,我却不敢多看一眼。”
“你倒是觉着,这些人十分无辜?”张溶脸上似有些不满。
“非是觉得他们无辜。”张允修坦诚说道。“朝廷自有法度,军营内也有法令,军中乱营者自当由军法来处置,安平军受着军伍的粮饷,自当要遵守军伍之法令。”
张溶有些疑惑了:“那你这是.”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张允修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是为了他们所不值,流民们大多只是想要讨上一口饭吃,为白莲教匪所蛊惑,才做下此等错事,他们为人所利用,丢了性命,利用他们之人,却可在背后逍遥法外,如何令人不感到可悲可叹~”
说完这一句话,张允修很是悲痛的样子,却留心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
令他失望的是,便连张溶也有些讳莫如深的样子,他摇摇头说道。
“此番事端繁复难解,千头万绪非是一时之力,能够解决的。”
这老登看起来直爽,却也在打着太极。
张允修略有些失望,却是习以为常,他打起精神来说道。
“白莲教匪一事,自然由我爹爹他们去烦心,流民乃是我张允修保下的,我自当是要给他们一条出路,不能令他们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你倒是十分坦荡。”
张溶露出讶异表情,无奈摇摇头提醒说道。
“给他们一条出路?谈何容易?自古以来流民便是难以解决之顽疾,我大明开国二百余年,自正统年间以来,流民问题便层出不穷,多少朝堂诸公着手解决,可又有多少能够解决问题?”
像是张溶这样的勋贵,显然也不是傻子,将国家问题看得很透彻。
然而,即便朝廷上人人都知道国家有问题,如此下去朝不保夕,可大部分人却还想着明哲保身。
似老爹张居正这般,真正想要解决问题的,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若是小子能够解决呢?”张允修眯眼说道。
“好大的口气!”
张溶显然是不太相信。
“国公爷敢不敢与小子打个赌?”张允修脸上露出狡黠。
可张溶却不吃这套,他眼珠子转了转,嘴角笑意满满地说道。
“汝若是能够给这两三万流民寻一条出路,老夫便将小女许配给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