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性行商多年,在山西一带颇有些名望。
对于诸多晋商来说,若是要找个人,解决眼下的困局,那便是非他莫属了。
李明性吃力得睁开眼皮,看了看范永斗,又看了看在场的商贾,竟发出一阵干笑。
“你们这些小辈,遇到点事儿便大惊小怪,这张士元是有些手段,老夫想来却不必多虑。”
即便是李明性资格老,可他此话一出,还是有许多人心中不服。
适才抱怨的年轻商贾,不由得反问说道。
“李老先生如何能说不必多虑?从前那仁民医馆创立之初,京城上下不也皆是嘲弄,可后来又如何了?还不是让那张士元赚得盆满钵满!”
提到这个事情,商贾们也都恨得牙痒痒,京城医馆可是个极其赚钱的营生。
可那仁民医馆一入场,便让其他医馆都没了活路,现在对方又要染指煤矿?
李明性却慢条斯理的模样,摇摇头说道。
“此一时非彼一时,他从前凭着瘟疫一事,打了咱们个措手不及,无非是仗着陛下的宠爱,和朝堂的权势罢了。
若无这些,他也不过是会耍些小聪明的娃娃。”
他很是不屑地笑着。
“吾等不知他用了什么奇技淫巧,能够产出那上等的藕煤。可有一点能明了,那藕煤之产出,绝非是什么易事。
这二十文我们没有赚头,他张士元便有赚头了?”
李明性有一种看惯商海沉浮的从容,嗤笑着说道。
“不过是抢占市场的把戏,此子居心叵测,便想要以低廉之价目,将咱们全然驱逐出这京城煤矿的行当!
届时他再将价目涨起来,以一时之亏损,将整个京城煤矿行当全然吃下!”
经过他这一番分析,堂内大小晋商像是明悟了一般。
那范永斗也笑着说道:“那竖子小看了咱们,这京城煤矿生意,一年堪堪能到个百万两银子,咱们晋商群策全力,便让他蹦哒几个月,待到他将银钱全然挥霍干净,看他如何与皇帝交代!”
“竟是如此?”
“哈哈!那张士元一介黄口小儿,却也想学人营商,实在是可笑!”
“看来是我等多虑了,还得是李老先生见多识广。”
一时间,堂内气氛倏然变得热烈起来,许多颓然的商贾脸上也恢复了神采,似乎几个月后,那张士元真就会自己崩溃了。
可显然,还是有人看出了门道。
“我想来没有那么简单。”
人群里突然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商贾们循声望去,却也是晋商里头的老资历——王登库。
却听他沉声说道:“自西山工坊开设以来,老夫便派人多方打探,倒是寻出了点名堂。”
王登库叹了一口气。
“结果不尽人意,虽不想夸赞那张士元,可我也不得不佩服,此子匠心独具。
据我所知,那西山之上,自煤山顶上而下,开设有一条以精铁打造之轨道。
那张士元造有矿舆,以轨道至下,便能够省下不少气力。
还有那绞盘,以绞盘于矿井内运送匠人及煤矿,同样是事半功倍。
更遑论什么无烟藕煤的制作。”
他摇摇头颇有些绝望地说道。
“吾等差那张士元远矣~”
“这”
范永斗是知晓,那西山工坊有别样的名堂,却不想竟是这般高超?
他不由得低声询问说道。
“可有仿制之法?”
“呵~”王登库冷笑一声说道。“不说那技艺难以获取,即便是拿到了,可整个西山煤矿皆已然是张士元的囊中之物,吾等于北直隶各地之煤矿,可比得上西郊便利?”
一时间,堂内陷入到死寂之中。
这气氛比起从前更加绝望了。
一名年迈商贾长长叹息,近乎要哭出声来。
“难道这天下,便无人能治张士元这混世魔王么?”
正当悲观情绪甚嚣尘上,那李明性又开口说道。
“却又来了,你们这群小辈,就是太过浮躁。”
范永斗疑惑问道:“老先生还有法子?”
“咚咚~”
李明性用拐杖重重敲了两下地板,看向堂内商贾说道。
“平日里让尔等多读书,却都是不听,现今竟犯了这等错误?
老夫言那张士元耍小聪明,岂是空穴来风?
那西山煤矿即便是弄出来,也有个难解之死结!”
眼中生出希冀,范永斗连忙询问说道:“还请先生赐教!”
“嘿~”
李明性声音沙哑,露出满嘴金牙,悠悠然说道。
“诸位难道不知,这西山五行属水?”
注释1:物价参考《宛署杂记》《工部厂库须知》
注释2:关于皂隶收入见吕坤《摘陈边计民艰疏》《明经世文编》卷四一六:“今各衙门快、壮、门、皂工食,至薄者每日银二分,厚者三分四分,此内既无杂派之名,此外又有需索之利。”
计算可知,全年大概七到十四两银子,每月大概500-1200文,文中商贾的口吻,自然按照最低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