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市井摊贩能关心天下大事,老夫深受国恩,如何不能仗义执言?
江南水田乃州县宗族百姓所有,难道姓徐,便都是我徐阶的田产?”
徐阶的回答不可谓不漂亮,不少读书人在听到之后,都纷纷拍手叫好。
许多仍旧抱有怀疑之人,看向徐阶又多了几分崇敬之情。
那书生似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顿时羞红一片,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你也不该在此理应”
话还没说完,徐阶便将一件旁人递过来的布衣塞入了对方怀里,自顾自地朝前走去,留下一句话。
“这时日留给尔等年轻人,尔等好生读书,这天下公正便交给我等残年之躯,倒也不必心疼。”
这句话一出,周围读书人都是哭成一片。
“徐阁老~”
他们高声呼喊,似是要追逐内心中的真理一般。
最先动起来的乃是国子监的学生们,他们沿路记载徐阶的一干言行,呼朋引伴召集更多人支持。
那浙江监生周应宾高声呼喊说道。
“各位同窗们,吾等读书人自当为天下人立命立心,所见不平之事,如何能够置之不理。
今日徐公带了头,我等岂能够置之不理,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让更多有识之士加入进来,令朝廷看看民心所向!”
随着消息渐渐传开,往日里与徐阶有所故交京城官员,不少也为之动容。
不想到徐阶临到老时,却也是这般刚烈的模样。
明朝文人推崇风骨,徐阶此举恰恰符合了大多数读书人一直以来的固有观念。
徐阶一路前行,临近东安门附近之时,天色已然渐渐变黑,不少人从下午一直跟随到傍晚,许多人都支撑不住,可眼见徐阶坚持至此,不免也是钦佩万分。
正当徐阶漫步到东安门外之时,一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人匆匆从坊市里头奔跑出来。
“徐公!徐公!”
他高声喊着,声音甚至有一些凄厉。
徐阶白色眉毛抬了抬,上头还沾染着些许雪。
“这位大人是?”
那中年人跪在徐阶脚边痛哭流涕地说道:“徐公,我是赵志皋啊~我是您的学生赵志皋啊~”
“赵汝迈?”徐阶瞪大了眼睛说道。“可是那隆庆二年的探郎赵汝迈?”
“正是学生!正是学生呐!”
赵志皋热泪不断涌出,握着徐阶的手说道。
“徐公这又是何苦糟践自己呢?这天气寒冷,徐公步行一日需遭受多少罪。
若是徐公心中不忿,大可与我等书信一封,亦或是陈奏上书陛下,定然会给徐公一个公道。
如今这般,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乎?”
实际上,徐阶的书信早已到达每个在朝廷有所份量的门生故吏手上,至于他们先前为何无动于衷,那便是见仁见智。
这会儿,徐阶还要将这出戏给演绎下去,自然不会出言拆穿。
他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动情着说道。
“汝迈你不必再劝,老夫意已决,今日若是见不到张江陵,便死在这东安门外也死不足惜。”
说话之间,他右手在袖口抖了抖,后者立马会意,将一个精巧的暖手炉递过去,徐阶随即将凉了的手炉为之交换。
这一切细小的动作,隔着徐阶身上披着的斗篷,在寒风与昏暗的天色下难以看清。
旁人见到这一画面,还觉得二人乃是在师徒相见,相互抱头痛哭,不由得感慨万分。
《京畿日报》的记者已然换了好几名,却依旧在寒风中,将这一画面给记录了下来。
“时有徐公与赵侍读二人相见恨晚,于东华门外抱头痛哭,言语间徐公尽数当今天下十大弊病,愿以死劝谏陛下,劝说昔日学生,当朝首辅张江陵.民生之苦可见一斑.”
文渊阁。
申时行就着油灯,看清楚了奏报上头的内容,朝着一旁的张居正担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