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水师的出航不单单是为了他们自己,更加是为了整个江南沿海地区百姓们的生计与未来!
应天府衙门。
早已是三更半夜,可府衙一处书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海瑞举着一盏煤油灯,在泛黄地图面前看了又看。
这地图将江南各地沿海地区描绘得十分细致,不单单有各地港口位置,还有各个航线绘制。
最为重要的是,上头有各地渔业资源的详细标注。
这些渔业资源的位置,几乎都用「青云墨」标注出来。
普通官员自然是不能用朱砂笔的,这青色墨水便成了读书人常用的标注颜色。
海瑞声音有些低沉,里头带着疲倦。
「松江青龙港、宁海乍浦港、还有这太仓州港口,自开春后,朝廷已然开港开海三月,起初沿海百姓仍旧多有顾虑,可在远洋水师下海谋取巨利后,下海捕鱼便成了江南百姓的一条活路。
如今百姓手里的田地越来越少,同样是靠天吃饭靠海吃饭,海上却可少许多盘剥。
大小士绅商贾以布帛通洋,也需效仿西山工坊,以公道价格招募工人。」
不论是从事布匹、丝绸生产,还是下海经商,都可以说为江南普通百姓寻到了条生路。
从前,朝廷开海还要担心江南士族一家独大,以至于江南局面难以控制。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江南士绅士族几经波折,虽还有不服管教者,然而却难成气候。
赵睿在一旁打着算盘,他笑着为海瑞分析说道。
「开海乃是惠及万民之策,府衙上月税册,渔税、市舶税较去年增三成。
去岁水灾,朝廷于各地开设粥棚赈济,本还有些百姓寻不到生计,需要依靠粥棚过活。
然而开海之后,稍稍懂些水性的,通通都下海捞鱼去了,要不便从各地贩卖货物给夷人藩人。
脑袋活络些的发家致富,愚笨点的,也能够养家糊口。」
赵睿说是西山钱庄掌柜,实际上还兼着应天府衙户房的一些工作,倒不是有西山背景的特权,而是因为如今应天府的一干帐目,还真离不开西山钱庄。
自来江南之后,海瑞脸色越发黝黑,他神情严肃地说道。
「府衙有了银子,不论是安置流民还是修桥造路,往年头疼的事情都有了着落。
各地流民回乡,常州府更是有织户将工坊设在沿江,如此借江海船运之便利,运往南洋便更加迅速。
凡事有利必有弊端,本官昨日去了一趟太仓州,单单是昆山一地,两三日的诉状便积压了二十多张。
有地痞恶霸受着出海口,向着每船渔获收取钱财,还有各个豪绅商贾仗着家奴凶悍,四处欺压捕鱼百姓。
至于趁机浑水摸鱼,想要侵占田亩,垄断渔获生意的,更加是数不胜数。」
任何一项新制度的推行发展,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必然会滋生出总总问题。
朝廷为鼓励生产,如今的渔税是很低的,甚至于不太征收,这便给了许多胥吏钻空子的机会。
民间百姓纵然掀起下海浪潮,可却缺乏下海经验,一些人贸然下海,亦或是为抢渔汛,任意改装船只。
因此而葬生大海的不计其数。
「此事西山培文书院给了章程。」赵睿思索着说道。「前几日在西山书院,张指挥使便召集了一干生员学子,讨论开海之后规章问题。
其中给了不少建议,想来宪台大人可以采纳。」
海瑞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书,颔首说道。
「此文,本官已然是通读。」
他不免感慨。
「张士元真乃是个奇人,每每总有奇思妙想,可这妙想却常常是有用的。」
赵睿嘿嘿一笑,与有荣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