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进门,见朱元璋伏案批阅奏章的身影,那影子比三年前又僂了几分。
“儿臣参见父皇。”朱標行礼时带著微的酒气。
朱元璋搁下笔,上下打量:“標儿竟没醉?那三个混帐转性了?”
“弟弟们体恤儿臣要理政务。”朱標接过太监奉上的醒酒汤,“老四原要拼酒,倒是老三拦住了。”
朱元璋哼一声,指著案头奏章:“你且看看晋王递来的摺子。”
朱標展开绢本,但见朱將太原府屯田改制写得条理分明,末了却画著个醍醐饼的涂鸦。
“老三还是这般顽童本性。”太子失笑。
“这混球!”朱元璋嘴上骂,眼中却含讚许。“但他把山西军户制改得漂亮。只是太过刚烈。
上月为个贪污的知县,他竟亲自动刑抽了三十鞭。”
“三弟脾气是暴了点,儿子会提醒他的。”朱標一笑。
朱元璋扔下奏章,靠向龙椅,“標儿,你说老二如何?”
“二弟嘛。”朱標一笑,“他治陕九年,秦王府库还算充盈。只是似乎过於沉溺闺阁之乐。”
“他递的请安摺子,十封有八封是秦王妃代笔!”朱元璋冷笑,忽又嘆气,“不过那孩子心善。去年西安地震,他开私库賑灾,连王妃嫁妆都变卖了。”
夜风吹来,吹动北疆军报“老四呢?”朱元璋皱眉,“这小子每份摺子都带著血腥气。”
“四弟太过拼命。”朱標颇为无奈,“上月他又带著轻骑就敢衝击北元中军。”
“朕要他守国门,不是送命!”老皇帝看著太子,沉声道,“他们可以犯错,可以荒唐,但必须活著!”
朱標认真一拜:“父皇放心,儿子会护著弟弟们。”
朱元璋起身走向朱標,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阴影。
“標儿。”皇帝声音压得极低,“你母后感染痘症,这事你还在查吧?”
朱標頜首:“是,但目前没有线索。”
“交给老四去查。”朱元璋眸光森寒,“他执掌过锦衣卫,三个月就挖出了七十八个探马军司,他比你更懂怎么让人开口。”
太子想起朱亮祖案。
当时朱棣提著十二颗人头进宫復命。
“儿臣担心!”朱標眉头紧皱,“四弟若动用锦衣卫旧部,恐怕会牵连甚广。”
朱元璋冷喝:“那也得查!你母后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是。”朱標拜道。
朱元璋望著窗外黑夜喃喃自语:“標儿,你可知为父为何定要老四去查?”
“四弟聪明果决。”朱標道。
皇帝摇了摇头:“因为只有他敢对勛贵皇亲举起屠刀。你母后的病,若是阴谋,那幕后之人,
肯定不是普通人。”
朱標面色剧变。
他担心他的父皇,要用母后之染病,掀起一场新的屠杀。
“標儿,查案的事,不要告诉你母后。”朱元璋轻嘆,“她太仁慈了,定然不会同意的。”
“父皇,母后她是不希望父皇你造杀孽。”朱標低声道。
朱元璋声音陡冷:“標儿!你记住了,帝王一怒,伏尸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