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轻抚丈夫后背:“殿下说得在理。”
朱棣近乎嘶哑的低语:“妙云,不管大哥和父皇怎么想,在我心里,雄英早已葬在钟山。”
徐妙云眉,低声问:“殿下,你现在是大明最强的塞王,將来,我是假设啊。允灼和允熥两个侄子,你支持谁?”
“自然是允!”朱棣肯定道,“雄英既去,常嫂子所出的允就是唯一嫡子。”
徐妙云若有所思:“可允的背后有常氏,有蓝玉啊。”
“他背后还有本王这个四叔。”朱棣冷哼一声,“当年父皇能带著二十四骑渡江,难道我朱棣的刀,斩不断几条捆龙索?”
徐妙云微微含笑:“殿下你才是大明未来的靠山。”
东宫。
朱允端坐在案前,手里捧著《论语·为政篇》。
“允,可知『道之以政』与『道之以德”之別?”吕本授著白鬍鬚问。
他是皇孙的师傅,每日都来授课。
当初,为了给皇孙找师傅,朱元璋颇为头疼,后来確定了吕本。
因为吕本是大儒,还是太子妃吕氏的父亲,出入东宫也方便。
“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外孙以为,这说的便是父亲想废除酷刑的深意。”朱允回答。
吕本眼底闪过惊异,他没想到这孩子竟能將经义与当朝政令贯通。
当讲到“视其所以”章时,朱允抬头:“外公,这『人焉虔哉”三问,倒让外孙想起昨日刑部奏报若审案时也观其行、察其由、究所安,岂会冤枉那个被诬偷牛的佃户?”
吕本大悦,这样的悟性,在他数十载教学生涯中实属罕见。
更何况,这个学生还是自己的外孙。
隔著一道垂帘,院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朱允熥正跌跌撞撞追著几只飞舞的虫子。
吕氏提著月华裙疾走几步:“熥儿慢些!”
那孩子却咯咯笑著扑进菊丛,证著小短腿。
“母妃看!”朱允举起肉乎乎的小手,手中抓著一只虫子。
吕氏急忙用帕子包住他手指:“这虫子伤了你可怎么好?”
“母妃陪我抓虫子。”朱允熥抓住她的裙摆。
吕氏说著掏出个铃鐺:“昨儿尚功局新制的,儿要不要听响?”
孩子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掛著铃鐺在假山间奔跑,清脆的声响惊得池鱼四散。
半个时辰后,吕氏蹲下身给幼子系斗篷带子,发现他鞋尖沾著泥点。
“采菱,快去取那双新做的虎头鞋来。”她掏出汗巾,仔细擦拭孩子额角的细汗,“我们熥儿今日走了好几百步呢。”
这时,朱標领著朱棣进到园子。
朱棣落后半步,目光掠过假山旁追逐虫子的朱允熥,那孩子腰间玉佩在跑动间叮噹作响。
“四弟看什么这般入神?”朱標回头。
朱棣指了指朱允熥,轻嘆:“允熥跑起来的样子,倒让我想起雄英第一次学射箭的模样。”
“你是去过济安堂了吧。”朱標眼中闪过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