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挥手:“好。”
前厅。
朱英带著朱柏在客厅的药柜前,教朱柏辨认药材。
“这是当归。”他拿起一个青小罐,“性温,味甘辛,专治血虚。”
朱柏一边听著,一边看著朱英,终於忍不住问:“听说你失忆了?”
朱英愜了愜,点头:“是,之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么?”朱柏声音有些急切。
他越看朱英,越觉得就是雄英。
“去年重阳节,我们偷喝菊酒被父皇罚抄《孝经》,记得吗?”
“那御园的狸奴呢?你总把鱼修藏在袖子里餵它。”
朱柏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朱英正用对待陌生人的礼貌微笑看著他,
若是雄英,定然会拉著他碟不休了。
“马叔说记忆像晒乾的药草。”朱英摊手,“有些能用水泡开,有些只能等它自己某个时候发挥药性了。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记得从前的事。”
他微微一笑,阳光下的那双眼眸,极为清澈。
少年亲王袖中的手得生疼。
眼前人分明有著雄英的眉眼,却像被洗去墨跡的宣纸,以前的一切都成了独属於他一人的记忆“想不起来也挺好。”朱英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我现在跟著马叔,就知足了。”
话音被朱柏突兀的拥抱打断,
少年亲王把脸埋在他肩头,闻到的却是陌生的草药香,没有记忆中雄英身上特有的龙涎香。
朱柏鬆开手:“以后,还有我呢,我现在也是先生的弟子。”
半个时辰后,朱標从后院出来。
他看见朱英和朱柏肩並肩蹲在药柜前,两袭白衣被阳光照得半透明,朱英正握著朱柏的手教他掂量药材分量。
这个画面让太子跟路了一下。
去年深秋,也是这样冷风瑟瑟的日子,雄英就这样抓著老十二的手,在文华殿的砖地上画《耕织图》。
药香里浮现出更清晰的画面:
八岁的老十二脚从御案偷蜜饯,转身就塞进五岁雄英嘴里;两个小糰子裹著同一条锦被听雷声,朱柏捂著雄英耳朵说“大侄子不怕”;那个雪夜,雄英发著高热还挣扎著要给染风寒的朱柏送手炉。
“殿下?”马天的声音传来,“真要把湘王殿下留在我这里?”
朱標回过神来:“当然,孤可是交了拜师费的,先生现在不能反悔。”
马天扶额:“殿下就不担心?”
朱標摇头:“有啥可担心的,父皇常说,我们皇子不金贵。孤的这些兄弟,在成年之前,都被父皇丟到凤阳乡间磨练,问问老十二,他当时在乡间,连野果都吃。”
朱柏朝著马天一拜:“是的,先生,父皇要求我们自力更生。我还下田种地呢。”
马天嘴角含笑。
心想朱元璋不愧是农民出身的皇帝,不忘本啊。
“陛下对皇子教育,也是一片苦心啊。”他一笑。
朱標一愣,突然理解了父皇为何坚持让皇子们种地不是怕他们不识稼稿,而是怕他们忘记生命最原始的韧性。
就像眼前这两个少年,一个遗忘了过去却活得明亮,一个铭记著一切却学会沉默,都在泥土与药草间找到了自己的根。
朱標走后,马天叫来朱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