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案头堆积的《鱼鳞图册》。
这些泛黄的卷宗里,记录著大明百万顷田地的归属,每一笔都浸著吕昶的心血。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吕昶喃喃自语,“娘娘无语,娘娘无恙,太好了太好了。”
他眼底深处闪过后怕。
马天心头微动。
没想到吕昶对马皇后如此尊敬,或许是感激救命之恩吧。
“听说吕老要归养了?”马天转开话题。
吕昶苦笑:“归养?老夫连个家都没有,能归向何处?元帝北逃时,我的妻儿都在队伍里面。这些年,半点消息都没有了。”
“吕老与大明有功,就在京里颐养天年吧。”马天认真道。
吕昶长嘆一声,望向北方天际:“老夫此生,终究是负了元廷,也负了故土。但能护得这万里山河仓凛充实,百姓不再挨饿,也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马天朝著他,恭敬的一拜。
半个时辰后,马天从吕昶的官翩出来。
他伸手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耳畔还迴响著吕昶临別时那句“万事小心”,带著老臣特有的沧桑与忧虑。
转过两道迴廊,马天在户部籤押房外顿住脚步。
屋內传来算盘珠子里啪啦的声响,间杂著曾泰的嗓音:“这月的盐引数目必须核清,要是再出紕漏,咱们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马天大步走了进去。
曾泰猛地抬头,见是马天,客气了不少:“国舅爷怎么来了?快请坐!快上茶!”
“曾尚书不必多礼。”马天隨意坐下,“方才听吕老说,我这主事分管南直隶清吏司?”
曾泰赔著笑:“正是正是!南直隶乃赋税重地,国舅爷这位置,可是重中之重!”
他大概介绍了主事的职责,需要注意事项等。
“上月宫里那批採办的绸缎,是从户部走的?”马天问。
曾泰一愣,皱眉道:“那时候我还未接任尚书,具体情况不清楚,是吕老主持的採办。不过,留底都在,我给你找来。”
很快,他端来一叠本子,放下道:“那次採办走的是內廷专款,户部只负责拨款,没有参与採办,但物件都在户部库房暂存过。”
马天坐下,翻看哪厚厚的卷宗。
泛黄的宣纸上,户部尚书的硃笔批註清晰可见:“银两万两,已拨內承运库。”
马天的目光落在“暂存库房三日”的记载上,深深皱眉。
若是在户部库房存放过,那库房里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又或者,从经手的库丁、搬运夫人口中,能问出些什么?
“曾尚书。”马天合上卷宗,“那批物件存放在几號库房?经手的人都有谁?”
曾泰连忙道:“我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等等。”马天起身,走到窗边,“明日一早,把所有经手此事的人,都带到我面前。记住,一个都不能少。”
曾泰连连称是。
“尚书大人,你了解吕老吗?”马天问。
“还算了解。”曾泰点头。
马天一笑:“坐下说,你跟我讲讲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