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虚诧异地看向她,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宁春宴的眼神纯净而专注,像两颗小小的、圆润的黑色鹅卵石,沉在清澈的溪水里。她凝视着他,如同望着水面上打着旋儿飘落的桃花瓣,目光清澈不含杂质。
王子虚想了想,半开玩笑道:“行啊。”
宁春宴很干脆地张开双臂:“来。”
她这么大方,倒把王子虚给架住了。此刻若再说是玩笑,未免太不识好歹,辜负了这份心意。
他只得缩着身子,僵硬地靠过去,隔着换挡杆,像一坨铁块挪向宁春宴。后者主动将他揽入怀中。
接着,她像安抚猫咪般,轻轻揉着王子虚的后脑勺:“乖,乖,辛苦你了。”
比起拥抱一个成年男性,她更像是在抱一只不太温顺的巨型金毛,或是一棵年轻直挺的山毛榉。
她的手臂环成一个无须思考的圆润弧度,轻轻托举着王子虚——他始终抗拒将头靠在她肩上——但无伤大雅。在她温柔的抚慰下,那年轻的榉树枝杈仿佛被午后的阳光晒软,渐渐垂了下来。
他高大的身躯,此刻在她怀中奇异地缩小了,蜷缩成一种幼小而硬邦邦的形态,如同一颗豆类植物的硬皮种子。
26秒后,这场仪式总算结束,两人默契地分开。
“放松点没?”宁春宴问。
王子虚觉得答案简直显而易见,刚才的接触已说明一切:“没有。”
说完,以免对方失望,他又补充了一句:“身体没有放松,但是心、心情是松了些。”
这个回答得分不高,宁春宴也没计较,伸出食指点住他的鼻尖:
“亲人是天定的,朋友是自己选的。不管遇到什么,朋友永远是你的选项之一。可记住了?”
王子虚点了点头。
宁春宴忽然正色道:“记住了吗?”
“嗯、嗯……”
“说啊?”
“记住了。”
“嗯。”宁春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她话锋一转,“你过年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有没有考虑去你老婆家拜年?”
王子虚一哆嗦:“……不好吧?”
“怎么不好?”宁春宴道,“她再怎么失踪,过年总得回家吧?这不正好是个修复关系的机会?”
她追问道:“往年你怎么给她家拜年的?”
王子虚答:“我们一向各回各家,陪自家人过年。”
宁春宴大惊:“你没去过她家?头一年也没去?哪有女婿不上岳家门拜年的?”
“家里情况……比较特殊……”
王建国老同志至今还不知道,他的儿媳妇并不是他期望中的那个人。王子虚自然不能把人带回去。
宁春宴蹙眉:“那你往年怎么过?就跟你爸两个人?”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过年还是热闹些好。你要是遇到难处,随时找我。我闲得很……”
……
在这段放假前的日子里,王子虚去参加了研究生面试。
结果自不必言。钟俊民是面试官之一,尽管全程未露一丝笑意,王子虚仍感觉考得相当不错。
临近年关,迫在眉睫,最为让王子虚感到棘手的事情,便是要回家面对王建国老同志。
当初离开西河,他没跟老头儿交底,谎称单位派他外出学习半年。期限早过,纸终包不住火,他最终还是吐露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