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娘訕訕的,听得要回去拿饼子,到底老实了,道:“今晚本来是想吃饼子,只还没买哩——实在事多,一来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二来许多行李、东西还没来得及买,正要添置!”
又道:“而今正住在广济寺,离这里两条街,还挺近,我想著娘子做早饭生意,我住得越近越好——只是附近屋舍长短租都贵,听得我们是外地新来,又没人作保,以为是流民,还不怎么愿意接。”
程二娘简直感同身受。
张、王夫妻二人而今所遇,几乎全是她当日踩过的坑。
甚至连住的寺庙都是同一个!
她忍不住道:“那广济寺从前出过坏事……”
又把里头藏了许多拐子同伙,还將一名绣娘子监禁在偏院屋子里的事情说了。
张四娘嚇得脸都白了,道:“怨不得这里比旁的寺庙还要便宜许多!”
这种事情,两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自然是不容易打听得到的。
但即便此时知道了,张四娘他们一次就给了一个月的租钱,早画了押,白纸黑字写清楚了不能退钱,小两口心疼钱,怎么都要住够日子。
见二人拿定了主意,宋妙便道:“左近有一位朱婶子,娘家做生意,认识的人面广,丈夫又是此地里正——她人极好,我们两边往来也多,改日我跟你提礼上门,请她帮著打听打听,看看左右有没有合適的人家打算放租的。”
“我来给你担保,等那广济寺住够了一个月,正好搬出来住。”
因知二人屋子没有收拾,许多东西不齐全,宋妙也不再说什么接风不接风,只道:“且看改日再在家置几个菜,大家聚一聚罢了。”
此时將要饭点,因白日忙了一日,这会子时间太紧,食材也不够,她索性做主在外寻了个小饭馆,一行人出去吃了个饭,各自互相介绍认识一番,又同张四娘商量好,明日不用早起过来,等到巳时再来食肆就行,到时候先適应適应再说。
又说起早上来酸枣巷的事,宋妙道:“我们请了个车夫,姓许,每日做半天,他早上会去接大饼,到时候请他绕一下路,先接了你。”
一时把出行也解决了。
至於吃,本来食肆就包吃,更不用担心。
如果说张四娘进京之前,还是满心期待中夹著几分忐忑,跟王三郎来了小十天,实在被打击得不轻。
她虽早有预料,也听得家中说过“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真正亲身体会了,才晓得什么叫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钱,果然人到外乡,要是手里头紧,当真寸步难行。
小夫妻两个正发愁,又做担忧呢,哪里想到一应问题,到了宋妙这里,一下子就迎刃而解,当真连走路时候鞋子都轻巧了几两。
一时採买妥当,回了广济寺中屋子,张四娘忍不住道:“宋小娘子这样好心,我看食肆里个个都是好相处的——只盼我能学得快些,勤力些,快快上手,才不会辜负了她们去!”
王三郎则是道:“怨不得老人都说『投靠』、『投靠』,果然有个靠山,就是不一样——当日宋小娘子在河道的时候,做事就不是寻常人样子!难得四娘你有这个机缘,依我看,这食肆迟早能做大,到时候你就是最老那一批,只要做得好,必定能当上管事娘子!”
又道:“我也好生努力!要是能在码头混出个样子来,咱们就算立稳了脚跟——你別担心银钱,只管放心学厨,我养得起这个家!都说夫妻一体,正是我托著你的时候了!”
广济寺里,小两口在展望未来,酸枣巷中,程二娘也在展望未来。
“我看这张四娘子是个踏实懂礼的,她在滑州就跟了娘子个把月,想来上手得快,我一直不敢大接单子,总算多了个人,能放开点子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