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茶面、沸水腾波,寥寥几笔,赫然是阿嬷严肃沉静的侧面。
山月抿唇浅笑,并不多做言。
阿嬷看山月,只觉可惜:这样儿一般的人,也有可能被送上那黑面阎罗的床榻了,京师中人富贵之家均不敢将姑娘送至其府上充作正妻,只怕自家孩子受不住这天煞孤星的命格和血腥残暴的手段,他那亲爹后妈更是心中藏着无数个小九九,高门大户不要、官宦流臣不要、巨贾千金不要.这不要,那不要,这门婚事才至于落给“青凤”。
这门婚事,本质上,便是一桩博弈,甚至比送人当承宠的妾室更为凶险。
这只“青凤”能活多久,只看谁输谁赢罢.准确地说,无论谁赢谁输,这只“青凤”都必死。
阿嬷眼见山月安静低头点茶,露出白净纤弱的脖颈和小巧圆润的耳垂,就像看到以往宫闱六司中乖巧温顺、不争不抢的奉衣小侍女。
阿嬷暗自叹口气。
人的命,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的。
你从谁的肚皮出来,就活什么样的命,有些人出身高贵,生来呼奴唤婢,所有需求都能被轻而易举地满足;有的人生来贫贱,一生为食宿温饱汲汲为营,用尽全力不过也只是苟延残喘。
这两种人,便当真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前者必定比后者优异吗?
阿嬷偏头看山月,目光多了几分憾意:不尽然也不尽然吧。
后院山月以点茶静心,外厅程行龃却颤抖着一边捧茶,一边惊心。
“你说.你是我儿子?”堂上之人单手端起茶盅,轻轻吹开浮于表皮的一二白沫,啜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捻了把白长须:“你母亲段氏告诉你的?”
程行龃想低头,但又想好好抬头看看柳大人是否与他模样相似,纠结之中,脖子便形成了拉扯的执拗:“是,是,是,母亲是这样说的前几日程大老爷死了,母亲才将这真相告诉小儿,如今母亲不在家中,小儿惶恐,只好腆着脸皮来求您询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