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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一支笔,她不需要构图,便可立即将他画出来。

而她一闭上眼睛,再想起薛枭,却只有冷冽的、孤独的、沉默的、如寒风一般的“意”,卷携着清晨浓雾迷蒙中苍劲的松针味道。

按照孙五爷的标准,薛枭这幅画,她已画成了。

山月心乱如麻。

而那个拨动琴弦的刽子手,就躺在她身边,呼吸均匀地躺在她身边。

他把珠子四处乱倒,作完乱后,始作俑者反倒睡得香甜.

山月有些不忿,猛地转身,却兀地直直撞进一双深邃安静的深茶色瞳仁里,鼻尖与鼻尖险些触碰在一起。

他也没睡着。

“你也没睡着。”山月眨了眨眼。

“没睡。”

薛枭补充一句:“我心脏咚咚跳,吵得我睡不着。”

噢,吵闹到他的,不是虫鸣,是心跳。

山月不自觉地莞尔抿唇,手贴在侧脸,半侧躺着。

烛火就在幔帐外摇曳。

薛枭目光落在山月的左肩,声音很低:“还疼吗?”

山月颔首:“疼。”

“我想说你该”

但又舍不得。

“往后别这样了。谁都是人身肉长的,谁比谁金贵?凭什么一命换一命?”薛枭也侧躺着,宽大的身影恰好将山月罩在其中:“我原本想在庭院种一亩草,名唤‘一年蓬’,我请苏妈妈买了,却迟迟未种下。”

山月蜷缩在令人安心的暗影之中,神色晦暗不明:“为何不种?”

“今年长势好看,明年就枯萎,我好好一亩地,明年看什么呢?”薛枭神情很淡,话语中的缱绻却很浓。

山月安静下来,眼睫刷上刷下,眼下扇形的阴影微微发颤,隔了许久才轻声道:“那就不种吧。”

薛枭点头:“那就不种。”

又问山月:“那咱们种什么?”

再问山月:“种石榴吧?石榴好看,果子也好吃。”

薛枭声音也很低。

像两个藏在角落说悄悄话的人。

说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话,不叫旁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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