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不是魏老爷吗?”
隔壁茶行的陈掌柜端着茶盏闻声跑来,茶渍在衣襟前溅成一片褐斑。
他一把将魏大宝拽到巷子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
“魏兄怎么会来的?不是说您谋害皇亲下了死牢?”
“呃……”魏大宝一噎,脸上顿时一副哭相:“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都是误会,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陈掌柜的嘴还在张合:“骆大人亲自带兵抄的家,那些瓷器字画财物装了二十多车啊,你家的那些产业……”
他说着又忽然噤声,警惕地看了眼街上巡逻的差役。
魏大宝夫人的身子晃了晃,扶住墙壁才没跌倒。
“啊?对,还有产业。老爷,我们快去看看咱家的产业啊!”三姨娘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
魏大宝如梦初醒,拉着两个女人转身就往前跑去。
转过两条街,他远远看见自家“云来客栈”的旗幡竟换成了“新兵驻地”的木牌,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兵卒。
“这位军爷,”魏大宝强压着火气,上前拱手询问,“不知这客栈原来的掌柜……”
“不知道,走开点!”兵卒的枪杆横过来,“再靠近就按细作论处!”
米行那边更糟。
三间打通的铺面里挤满了兵卒,他们或在搬动里面的物品,或在忙着打地铺……
自己的客栈被那些兵油子占了,直到暮色四合时,他们终于在城西找到了一间,对于魏大宝来说还算能住人的客栈。
那客栈的门轴转动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大堂里只有一盏豆油灯,照得掌柜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三间上房。”魏大宝摸出一块银角子。
“客官,现在只剩柴房了。”掌柜舔舔手指捻开账本,“近日城里到处住满了苍州的新兵。”
魏大宝与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日,他们都看到了清水县里的情况,现在即便是一间柴房,他们也不得不暂住下来。跟着他们一起的下人就只能暂时在院子里打地铺。
柴草堆里,早已疲惫不堪的魏夫人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我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何会天降横祸?”
魏大宝盯着从茅草缝隙漏进来的月光,突然一拳砸在墙上:“明日,我就去找骆海那个王八羔子!”
魏大宝郁闷至极,辗转难侧,一闭上眼就是家中被抄的景象。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他胡乱整理了一番,便坐上马车匆匆去找骆海。
县令府前的石阶已被晒得发烫。
守卫的钢刀在阳光下白得刺眼,他认出了魏大宝,听完魏大宝的话竟嗤笑出声。
“嗤!骆大人如今是知州了,忙得很。大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哪有空见你这等草民?”
“草民?”魏大宝气得发抖,“我魏家三代……”
“三代什么?三代罪臣是吧?”守卫不耐烦地打断,“快走快走,再闹就把你押回大牢!”
说着,守卫钢刀一横,刀面上泛着摄人的冷光。
魏大宝瑟缩了一下,不敢再造次,喘着粗气又回身上马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