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她这位先帝妃嬪处境本就尷尬,如履薄冰,偏偏新景帝又对她生了这般齷齪心思,威逼利诱,欲强纳她入后宫。
她以沉默和消极抵抗,换来的便是这棠梨宫的冷遇与物资断绝。
若非有身边的忠僕和大十三他们设法从宫外送来物资,棠梨宫的日子怕是早已过不下去。
她每每对镜自照,看到眼角渐生的细纹,想起自己困守深宫、前途未卜的命运,都不禁悲从中来,觉得上天待她何其不公。
可今日,景帝的到来又离去,电光火石间的峰迴路转,让她在惊魂未定之余,竟生出一丝荒谬的庆幸。
一次,两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每一次,就在景帝即將得逞的边缘,总会有突如其来的紧急军情將他召走,如同老天爷刻意捉弄他,又像是在冥冥之中护佑著她。
她缓缓放下手,指尖依旧微颤,但心底那股寒意却慢慢被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她抬头望了望棠梨宫四方的天空,海棠开得正艷,却无人有心欣赏。
老天爷,你待我,究竟是不公,还是……另有安排?她不敢深想,只觉得浑身虚脱般的无力。
“娘娘,您没事吧?”宫女云舒连忙上前扶住她,声音里还带著后怕的哭腔,“方才真是嚇死奴婢了!幸好,幸好……”
茹妃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宽慰的笑:“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目光转向方才大十三跪拜的方向,只见他已经起身,正和其他侍卫一起,將那些来不及完全藏好的粮袋迅速搬入小厨房。
他动作利落,神色沉稳,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大十三感受到她的目光,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娘娘受惊了。陛下匆忙离去,一时半会儿应不会再来了。这些粮食……”
他顿了顿,“我会儘快处理好。”
“有劳你了。”茹妃感激地看著他,“若非你们,这棠梨宫早已支撑不下去。”
“娘娘言重了,这是属下分內之事。”大十三抱拳,眼神坚定,“只要我们在,定会护娘娘周全。”
茹妃心中微暖,在这冰冷的深宫之中,这点滴的关怀与温暖,显得尤为珍贵。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景帝虽然离去,但危机並未解除。
只要她还在这宫里,只要景帝仍然贼心不死,那下一次的逼迫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而下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这般好运?
茹妃在棠梨宫里忧心忡忡,而片刻后,庄严而急促的景阳钟声响彻皇宫上空,也传遍了偌大的京城,一声接著一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来一片惶惶不安。
与此同时,皇宫之外,京城之中。
那些刚刚散朝,马车才行驶到半路,甚至有些脚程慢的才刚刚驶离皇宫的文武大臣们,听到这催命般的钟声,无不脸色大变,唉声嘆气。
“又来了!又来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臣,被家僕扶著,颤巍巍地重新登上马车,捶著酸痛的腰腿,满脸苦涩,“这一个月来,第几回了?刚议完东明犯边之事,粮草兵马尚未筹措齐全,这怎么又响钟了?!”
旁边马车里一位中年官员探出头,面色凝重:“听这钟声如此急促,绝非小事。怕是……怕是西北边又出什么大变故了。”
他所说的西北边,指的便是反贼苍州王赵樽。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老臣连连摇头,催促车夫,“快,快掉头回宫!去晚了,陛下又要震怒了!”
一时间,京城各条通往皇宫的主街上,刚刚散去的车马人流再次匯聚起来,而且比散朝时更加匆忙慌乱。
官员们或骑马,或乘轿,个个面带忧色,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