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点了点头,脸上那极淡极淡的笑容,如同冰原上偶然掠过的一缕微光,转瞬即逝。他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液缓缓饮尽。“去吧,今日你是主角,不必总陪着朕。”
华天佑还想说什么,但见赵樽已重新将目光投向了不知名的虚空,只得默默退下。
又应付了几轮敬酒,华天佑再回头时,发现主位已然空置。有内侍来报,陛下身体不适,已起驾回宫了。
皇帝和太后的离去,仿佛抽走了宴席上最后一道无形的束缚。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热烈,甚至带着几分狂放。
那些原本还因天子在场而有所收敛的宾客,尤其是华天佑旧日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更是放开了手脚,拉着他不依不饶地灌酒。
“陛下走了,天佑兄可没借口了!”
“没错!今晚不醉不归!洞房?让新娘子稍等片刻嘛!”
“喝!接着喝!”
华天佑的贴身小厮观墨急得直跺脚,一次次上前想帮公子挡酒,却被那些兴致高昂的公子哥儿们笑着推开。
华天佑脑中尚存一丝清明,知道不能再喝,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劝酒词一套接着一套。
到最后,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看人都带了重影,只能凭着本能机械地举杯、饮酒……
洞房内,红烛高烧,摇曳的火苗映得满室生辉,也安静得能听到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赵灵儿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沿,头顶的赤金珍珠流苏凤冠沉重无比,压得她纤细的脖颈有些发酸。但她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势,交迭在膝上的双手,指尖时不时的蜷紧,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喧闹声似乎渐渐平息,又似乎还在远处隐约传来。她听到脚步声,丫鬟的低语声,心便跟着提起来,又落下。
终于,门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到了到了!新郎官来了!”
“哎哟,怎么醉成这样了……”
“快快,快扶进去,小心门槛!”
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率先涌了进来。
随即,便是被观墨和另一个小厮一左一右搀扶着的、几乎不省人事的华天佑。
他喝得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喝……再喝……我没醉……”
赵灵儿心中一紧,也顾不得什么新妇的矜持了,自己一把掀开了盖头。
看到华天佑这副烂醉如泥的模样,她先是怔了怔,随即一股委屈夹杂着些许恼意涌上心头。
这可是他们的洞房烛夜啊!他竟……竟醉成了这样?
“快,把驸马扶到榻上。”她咬了咬唇,站起身,声音依旧保持着平静,指挥着下人。
“公主,是那些人劝酒,公子他实在是挡不住。”观墨一边替华天佑解释,一边指挥着几人七手八脚地将华天佑安置在床榻上,替他脱掉了靴子。
华天佑一沾到柔软的床铺,似乎舒服了些,只微微的咕哝了两声,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眉头却微微蹙着,仿佛想着什么事,睡得并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