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宁和刘恒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表示深以为然。
其他作家此时都还在讲经堂前的空地没散,见三人回来,于华第一个上前问道:“张潮怎么说?”
刘恒满脸嫌弃地看了于华一眼,刚刚本来想把于华一起拉去的,结果这小老弟很有默契地说犯烟瘾了,要抽根烟——果然知徒莫若师。
铁宁此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满脸笑意地道:“关于「茅盾文学新人奖」,现在有了更好的构思了……”
……
就在中国文学界为张潮搅动的风潮而动荡时,日本文坛也因为一篇论文和一部小说的刊登而震动。
日本影响最大的纯文学杂志《新潮》,它的读者们在拿到6月号以后就发现了这本杂志与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封面不再是简约、抽象、艳丽的色块组合和密密麻麻的文章、作者目录。
而是整体采用泛黄的仿旧牛皮纸纹理,表面带有细微的褶皱与磨损痕迹,模拟历经岁月侵蚀的笔记本质感;右下角印有深褐色茶渍晕染的痕迹,上方迭加两个焦褐色“烟洞”,透过孔洞隐约可见底层若隐若现的北京胡同剪影。
中间是一个模糊的男性背影和「刑事の栄光」四个大字,字体是烧焦痕迹的木质活字排版,每个字符边缘碳化开裂;除此之外只有一排小字「どの程队长を信じる?」(你相信哪个程队长?)
这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新潮》只有在刊登被认为是「年度之作」级别的重要作品时,才会专门为之设计封面。
77岁的菊池章也作为《新潮》的资深读者,同时也是名古屋大学文学部的退休教授,立刻就被封面吸引了,翻开杂志以后跳过了其他内容,直奔《刑事の栄光》而去。
首先是一篇名为《记忆の迷宫:「刑事の栄光」における虚构と真実の弁証法》(《记忆的迷宫:《刑警荣耀》中虚构与真实的辩证法》)的论文。
作者署名有两个,一个是“东衫彰良”,另一个是“饭塚容”。
菊池章也只看了下开头,就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中国小说?张潮?还真是少见啊。”作为文学部教授,菊池章也精研的是日本古典文学,但对现当代小说也有着不俗的见解。
在他印象里,中国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优秀的小说家了,上一个在日本引起关注的中国小说家还是写崇尚“身体写作”的卫慧,她的《上海宝贝》在日本的销量相当不错,远超于华、默言等人的寥寥两三千册。
这类小说主要是满足了日本读者的猎奇心理,至于小说中的故事是否与现实中国一致,几乎没有人在意。这也符合大多数日本读者对中国的刻板印象,认为中国社会腐朽刻板,物欲横流。
菊池章也虽然不至于这么浅薄,但是对于一向以严肃、严谨著称的《新潮》如此大力推介一部中国人写的小说,也是心存疑虑的。
但作者当中“饭塚容”这个名字和他长期以来形成的专业素养,还是让他认真阅读起这篇论文——
【中国作家张潮的长篇小说《刑警荣耀》,通过三维度的元小说结构,鲜烈地描绘出记忆的碎片化本质。围绕刑警程队长人生的三个不同故事,经由工作笔记这一物质媒介产生交错,令人联想起中上健次所追求的“叙事地层”。】
【值得关注的是叙述者“我”收藏旧笔记甚于旧书的姿态。这令人想起丸山健二在《雨之河》中尝试的“私小说解构“,但《刑警荣耀》更进一步,将自笔记这一“生命碎片”编织虚构的过程本身可视化。小说的不同片段如考古地层般杂乱堆积的结构,获得了超越大江健三郎《致令人怀念的岁月的信》的多声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