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坦然道:“我确实没有在代表团的预选名单里,估计最后也不会进入其中。这次代表团确实主要从「茅盾文学新人奖」的入围提名者中筛选。
我既然拒绝了这个奖的提名,当然会坚持到底,所以就不厚着脸皮忝列其中。”
这个答案引起了现场一阵小小的骚动,张潮没有进入访日青年作家名单,着实出乎现场所有人的预料——没有张潮的话,恐怕只能叫“青年作家团”吧?
不过这个消息都经过张潮本人的证实了,应该就是最终答案了。
张潮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解释,继续道:“把我没有参加这件事抛开——这篇文章说这次的青年作家访日代表团是‘遣日使’,向日本学习先进的文学体系和产业经验,促进国内文学的进步、发展,大家觉得有道理吗?”
教室里陷入一阵沉默。
这一届「高研班」很多是20多岁、30出头的青年作家,甚至被戏称为「新理念作文大赛班」,大家城府虽然还没有那么深,但这篇文章的结尾明显是在褒贬张潮,因此在不清楚张潮的态度前,都不好意思表态。
鲁院教室里悬挂的老式吊扇发出细微嗡鸣,八月燥热的空气裹挟着新鲜的油墨味在几十个青年作家之间流转。
“我先说吧。”西北诗人单永珍突然起身。他在这一届「高研班」里算年纪比较大的一位了,已近40岁,面容棱角分明,皮肤黝黑,显得格外朴实、坚毅。
单永珍的口音带着鲜明的地域特色,但听明白还是没有问题的:“我在文联订了十五年《世界文学》,不仅每两三年都有日本专题,甚至不是日本专题的时候,日本文学有时也能占了篇幅的4分之1。
去年杂志还搞了个三岛由纪夫特辑,注释都比正文多。你看看人家,虽然切腹了,但还是能把《金阁寺》写出难以企及的美学高度。
我们呢?作家写个下岗潮还要被批评‘基调灰暗’,难呐!哦,对了,莫言的《檀香刑》就参考了三岛的小说吧?
所以我自己虽然没有学习什么日本作家,但是年轻人出去见识一下总还是好的——创作多一些参考系,总比闭门造车强。”
讨论中有人开了头,就像啤酒桶被拔掉了塞子,后面的讨论就喷涌而出了。
来自江苏的女作家鲁敏开口了,她的声音像浸过江南的梅雨,温柔又绵密:“单老师这话过了。不管是文学还是绘画,美学方面的互相借鉴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而且这种事不好论高下——
莫言老师写《檀香刑》时可能参考过三岛的《金阁寺》不假,但他去年出版的《生死疲劳》里,那种六道轮回的魔幻叙事,日本作家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有这样笔力的人物?
而且我们不要被这篇文章误导了——文学不是奥林匹克,非要分个金银铜牌。”
“但市场会分!”马利军突然插话。这个做过图书经销商的油田作家举起手机:“日本作家和作品进入中国,我们的图书市场永远是奉为上宾,如果是村上春树、渡边淳一就更不得了了,新书译本要恭恭敬敬摆在书店门口最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