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三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视线艰难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天书的英文表格。他只认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奇怪的拼写方式印在上面。他沙哑地问:“这……啥意思?”
老王嗤笑一声,手指狠狠戳在屏幕上:“啥意思?意思就是,这上面说,你魏老三拍着胸脯保证,你是美国人!在这加州住了七年!有资格当州长!放他娘的狗屁!这是别人替你吹的牛!吹上了天!”
魏老三的手一抖,饭盒差点掉在地上。美国人?住七年?当州长?这些词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脑子。恐惧再次攫紧了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具体、更庞大。这不再是街头混混的拳头,也不是移民局的拘留所,而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名为“法律”和“竞选”的恐怖巨兽。他仿佛看到自己站在一个万丈深渊的边缘,脚下踩着那张薄薄的、谎言构成的纸片,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那……那咋办?”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咋办?”老王粗暴地把平板电脑塞回怀里,眼神凶狠又无奈,“凉拌!现在全州都把你当菩萨供着!谁他妈敢说你是假的?谁说谁死!连那些想查你的,自己都先惹一身骚!你就继续当你的哑巴神仙!躲着!熬着!等这阵妖风过去!记住,千万!千万!别让人找到你!你现在比大熊猫还金贵,也比通缉犯还危险!”
老王匆匆离去,像一滴水融入废车场的黑暗。工棚里只剩下魏老三粗重的呼吸和老鼠啃噬废铁皮的悉索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沾满油污的双手,这双手只会搬砖、抹水泥。它们怎么可能去碰触那个叫“州长”的东西?
窗外,遥远的城市方向,隐约传来人群聚集的喧嚣,间或能听到被夜风撕碎的、狂热的呼喊碎片:
“……way……”
“……good……”
他猛地抓起饭盒里剩下的几颗冰冷的豆子,塞进嘴里,用尽全力咀嚼着,仿佛要将这荒诞绝伦、令人窒息的现实咬碎、吞咽、消化掉。胃里沉甸甸的,装满了豆子、恐惧,以及一个他至死也无法明白的、名为“候选人”的身份,正随着他的脚步,无声地摩擦着,像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大卫·米勒察觉到一个问题:即使「wei laosan」成功递交了参选文件,其他那些竞选对手怎么可能放过他?接下来的资格审核他又怎么可能通得过?
毕竟2020年的美国,不可能比今天落后,所有资料输入计算机,在数据库一核查就知道是真是伪了。
那些竞选对手肯定会竭尽全力取消他的竞选资格。
就像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里描写的那样,当小说主人公「马克·吐温」宣布参选纽约州州长以后,第二天在报纸上他就有如下罪名:
「一八六三年在交趾支那瓦卡瓦克被三十四个证人证明犯了伪证罪。那次做伪证的意图是要从一个贫苦的土著寡妇及其无依无靠的儿女手里夺取一块贫瘠的香蕉园,那是他们失去亲人之后的凄凉生活中唯一的依靠和唯一的生活来源。」
「在蒙大拿的时候,和他同住在一间小房子里的伙伴们时常遗失一些小小的贵重物品,后来这些东西通通在吐温先生身上或是他的“皮箱”(他用来包皮裹身边物品的报纸)里找到了。」
「马克·吐温先生诬蔑我们德高望重的领袖约翰霍夫曼已故的祖父,说他是因犯盗劫罪被处绞刑的。」
到最后:
「你的忠实的朋友——从前是个正派人,可是现在成了伪证犯、小偷、盗尸犯、酒疯子、舞弊分子和讹诈专家的马克·吐温。」
美国的选举风气100多年前就如此,如今更甚。不说别的,今年刚刚登上美国总统大位的那位哥们,就被质疑并非出生在美国的合法公民。
即使他把自己在夏威夷的出生证明拿了出来,也被怀疑是伪造的。
如果不是他背后有美国最大党派在支撑,很可能在这一步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