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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己刚下得军令,就亲自违反,不说军法何在,接下来难以服众。

便是陈彰放了?那陈彰的副将呢?偏将呢?校尉、军侯呢?

旁人要放,自己又如何再拦?

可这里是血战厮杀的战场啊!

战场之上,一瞬间的迟疑,都足以要人性命,袁军和这些鲁兵又近乎混杂着攀上来,满城上下都在拼死厮杀。

这等兵凶战危之时,哪个给你空隙,从容分辨攀城之人,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放人上来?

箭矢、礌石但凡有片刻迟疑空隙,袁军就会如潮水般涌上来了。

再者说,陈彰方才已言说降袁之意,虽说袁军并未接纳,但焉知不是早在此前逃亡过来的路上,双方便已串通妥当,专门演戏做局?

此前薛县、蕃县等皆因诈城败亡,今日又怎可不防?

即便双方未曾商量,如今眼看鲁城危急,而袁军势大。

又岂知陈彰会不会觉得鲁国必败,因而起了心思,打算上城之后,拿自家首级做投名状以立功绩,也犹未可知。

人心难测啊。

心念电转之间,张华已有了决断。

放陈彰上来,实在是弊大于利。

鲁国上下之存亡,在他一肩上挑着,张华赌不起,也不敢赌。

叹了口气,这位读了一辈子书的老儒生拔剑出鞘,号令曰:

“将军岂不闻李平西于卞城之事迹乎?

汝祖宗食汉禄,世为汉将,今不思以死报国,于城下列阵,阻敌来犯,反要相助暴虐,助敌破城者乎?

王上在看着呢!我大汉二十四朝先帝在看着呢!

老臣奉王令,当誓死守城,诸君奉命,莫敢不从!

攀城者,斩!

临阵后退者,斩!

为袁军前驱者,斩!!!”

言罢,他亦知陈彰武勇,鲁国第一,又久治军中,素有人望。

即刻,将鲁王拨给他守城之底牌,王宫禁卫调来,阻挡陈彰前路。

更急急命人放箭!

陈彰见此,仰天长笑。

“叫我等出城者是你,不让我等回城者亦是你。

临阵而逃,为敌前驱?

整整一万五千袁军,更有精锐骑兵在前,你又让我如何能不临阵而退?

敌军要杀我,也便罢了,今友军也要杀我。

难道我等士卒,拱卫尔等王庭国都,便是天生合该去死的吗?”

陈彰言罢,奋一身武勇,宁中了一箭,强行攀上城头,朗声而呼。

“儿郎们,随我一战,杀破此城,献予袁军,或可求一线生路。”

作为鲁国第一大将,没人比他更清楚怎么防守鲁城,自然也就没人比他更清楚鲁城何处薄弱,又应该从何攻打。

原本只是被袁军驱策,而亡命攀城的鲁军,得他号令,就如同得了主心骨一般,先前只是逃命的他们,攻势大盛。

就连城上守军,也因为大多都是陈彰旧部,时常有倒戈一击,加入陈彰麾下的。

而有了他们在前驱驰,袁军攻势自然从容许多,在乐进、陆逊的调拨下,逼得鲁城越发艰难。

终于,如此血战了两日夜。

少年白衣白马,踏入血迹斑斑的鲁国城门。

马蹄踏过遍地尸骸,直至一人身前驻足。

一道衣甲残破,遍体鳞伤的身影,跪在尸横遍野之间,他抓着头发提起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以头抢地。

“鲁国陈彰,斩国相张华首级在此!

乞蒙收录,伏望恩准。”

少年郎抬眸打量了他一眼,轻笑颔首。

“跟上吧,随我去觐见鲁王。”

“唯!”

鲁国王宫。

王宫大殿被粗暴的推开,拱卫王宫的甲士死伤一片。

少年郎宽袍广袖,迎风而立,眯眼打量大殿上仓皇惊惧的群臣,以及那位面色惨白,颓然跌坐在地的鲁王。

他不由轻笑出声。

“鲁王殿下,您在害怕什么?

怕我?怕袁军?还是怕我的老师袁公?

果真如此,那我可就要告诉你,你大错特错了!”

鲁王:“???”

“吾非寇,乃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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