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譬如助军右校尉冯芳,还是大司农时就与宦官沆瀣一气,因受先帝宠信而入西园军。如今先帝已死,大将军又要诛杀宦官,孟德兄又焉知冯芳不会私下告密?”
“又如大将军所召外将,孟德兄又焉知外将无执掌权柄的野心?既然是诛杀宦官,为什么这功劳就一定要让何进得到呢?再如袁绍袁术等人,他们难道也甘愿屈居在何进这个屠夫出身的大将军之下?”
曹操听得心惊不已。
若不是确定袁绍的计划没几个人知晓,曹操都要怀疑刘备是不是在袁绍身边安插了奸细,否则怎么会对局势看得如此清晰?
强忍内心的惊讶,曹操佯笑道:“这都是玄德的猜测,莫非玄德以为,大将军会败?”
刘备不置可否,又忆起往事:“孟德兄可还记得,昔日你我初会时,我曾告诉你,我也懂天文阴阳之术?”
曹操猛然记起。
当时曹操假借王芬之事试探刘备,结果刘备却引经据典的来了一通谶纬之言。
一面批判术士襄楷恶意散布‘夜观天象,发现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将族灭’的天象,一面又自称“主星耀眼,乃国运昌隆之意。且宦者乃陛下近侍,亦是陛下耳目爪牙,若天文不利于宦者,岂不是在暗示天文不利于陛下?”
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也的确证实了刘备所言,宦官不仅没有被族灭,势力反而越来越大。
一时之间,曹操不由沉默暗思:难道,大将军真的会败?
见曹操陷入沉思,刘备又继续道:“孟德兄可知,我自入洛阳后,为何一直在营中不出?”
不待曹操反应,刘备佯叹道:“天象变化莫测,非人力能穷尽。去岁主星耀眼,本应兆示国运昌隆;然而近日却是主星暗淡,客星明亮,主大乱之象。”
“智者当效狡兔,趋吉避凶。我若直接参与大将军与宦官之间的争斗,恐有祸事。故而才会一直待在营中,并非是我立场不明,而是我在避祸罢了。”
曹操听得更是心惊,又见刘备煞有介事不似作伪,心头又泛起疑虑。
“玄德既已入局,就算待在营中,又如何能避祸?”曹操试探性询问:“大将军若胜,宦官不会放过玄德;宦官若胜,大将军也不会放过玄德。亦或者如玄德言,外将和袁氏兄弟都有野心,他们若是得势,同样不会放过玄德。”
刘备忽然敛容正色,道:“孟德兄可还记得,昔日我亦曾对孟德兄言,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孟德兄乃‘治世之能臣’,今后定可助陛下扫荡群奸,重振汉室之威?”
“我能否避过此祸,除了待在营中外,还需要孟德兄相助。”
曹操被刘备这陡然的严肃惊得转不过弯来,疑惑询问:“这与曹某又有何关系?更何况,玄德又为何认为曹某就一定会助玄德?”
“当然有关系。”刘备目视曹操,语气严肃:“在去长安时,我将先帝密诏交给了董卓。又言孟德兄是先帝挑选的西园军典军校尉,名士许劭曾在月旦评上评价孟德兄为治世之能臣,让董卓来了洛阳后,可募孟德兄为心腹。”
彼其娘也!
曹操骇然而起,心头忍不住喝骂,更是惊愕而呼:“你,你,你将先帝密诏交给了董卓?难怪你方才说外将有执掌权柄的野心!董卓若至,必不会甘居大将军之下!不,不对,董卓不是来助大将军的,他是来助协皇子夺位的!玄德,你害苦我也!”
直到此时,曹操才明白刘备来洛阳的真正用意。
立场不明?
刘备立场可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