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谅擡起头,轻轻点头,然后问道:「下官其实一直想问,大将军如何会在陇右,下官记得大将军不是在朔方吗,而是年后,还要率突厥贵族进长安贺礼?」
「那是正月十五的事情。」王忠嗣摇摇头,说都:「某是腊月二十八,抵达的兰州,后来知道你到了陇右,因为有些事情要商,就到了鄯州,这才知道了你的计划,然后迅速的调集各方兵力。」
皇甫惟明是陇右节度使,他不像盖嘉运一样,还兼任河西节度使,能够调动河西的骑兵。
所以,真正能够调动河西骑兵队,只有西北道行军大总管的王忠嗣。
王忠嗣看了韦谅一眼,说道:「其实对于你的计划,皇甫是很不满的,他原本有他自己的计划,打算趁着年底,吐蕃人攻陇右的时候,狠狠的反击,斩杀他几千吐蕃人,为皇帝贺新年,但偏偏你来了,还带来了你的计划,他的计划被圣旨彻底压下了,只能顺从你的计划。」
韦谅侧身看向窗外,窗外群山起伏,连绵不尽,马车前后约有数百骑兵护送,同时还有数千步卒在跟随前往陇右。
「皇甫节度使是军中宿将,行事自然卓有成效,只是————」稍微停顿,韦谅擡头道:「只是陇右的计划虽然周全,但恐怕这里面也没有夺回石堡城这一项吧,不然的话,圣人也就不会派下官来陇右了。」
韦谅抢了皇甫惟明的风头,里里外外都是这样。
但,核心的根本还是在石堡城上。
夺不回石堡城,皇甫惟明就算斩杀再多的吐蕃人,也是无用功,更何况————
韦谅看了王忠嗣一眼,然后轻轻低头。
那些也不定就都是吐蕃人,很可能是被当成炮灰的吐谷浑人。
很明显,王忠嗣不知道寒潮真正的秘密,但他能看得出前者。
王忠嗣实际上,他更能听得出韦谅对诸方情况的掌握深度,他擡头道:「好了,不说皇甫的事了,说说这一次大战吧。」
「是!」韦谅神色严肃起来。
王忠嗣轻叹一声,道:「你应该知道,从去年石堡城失守之后,圣人日夜难眠,石堡城之重,清晰可见。」
韦谅点头道:「陇右屯田,涉及移边之事,牛相在世时,曾经和下官提过。」
稍微停顿,韦谅有些感伤的说道:「其实,若不是牛相病逝,下官原本也没打算亲自来陇右的,找个擅长攀爬的将领,准备个一年多时间,然后来夺回石堡城便是,但是因为牛相病逝,下官这里没了支持,所以才不得不亲自来。」
王忠嗣一下子终于明白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他去年初见韦谅的时候,他还是个腼典的有些想法的少年。
但是,仅仅一年不见,韦谅就成了在石堡城上,杀戮上千的战场悍将。
这里面的变化,大的惊人。
唯一能解释的,只有牛仙客的死。
对于韦谅和牛仙客的一些事情,王忠嗣在朔方也曾听说过。
其实不用听太多,就是那一首词,就已经足够了。
陇坂盐车老,刃量沙深;朱衣染边月,铁骨铸寒。了却千钧案牍,踏碎孤城烽燧,白首对青衿。
功成不在,麒麟阁,雨涔涔;前尘如梦,雁影没秋云。丈夫生世几时?斜阳归寂处,尘土尽时,没霜砧。
皇帝对牛仙客的葬礼,虽然给了相应的待遇,但那都是在一次次争取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