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吹在身上黏黏的。
小麦中的水分在太阳的炙烤下快速蒸发。
中午炙热的太阳下,百姓得到片刻休息,凑在大榕树底下捧著碗喝水聊天,有时也抬起头来敬畏的看看帷幕底下推杯换盏的周老爷和那位年轻的老爷。
安昕拗不过周德禄的热情,被留下吃饭。
但拒绝了和他一起回家,而是就在这里边吃边聊。
安昕得知此处村子唤作“南周村”,在河下游还有一个“小周村”,两个村拢共一百多户人,有將近一半都是周德禄家的佃户。
这周德禄原在城里还有一个有著30台织机的织造作坊,两年前把作坊打包卖了,加上这些年攒下的银子,趁著这两年旱涝天灾不断,百姓財匱力尽,民不聊生,勾连县衙的漕粮师爷,以不过一两银子一亩的极低价格,先后兼併了两千多亩地。
在安昕旁敲侧击之下,发现周德禄利用了“飞洒诡寄”的舞弊避税手段。
所谓飞洒诡寄,便是勾结县衙书吏,將名下的田地,分成一块块小田,分摊诡寄在大量百姓的头上。比如书吏通过“换页”“补写”等手段,將真实田產数据替换为虚数將一百亩地,分拆成眾多0.5亩土地分拆到二百户贫民的头上,这样一来就可以逃避税收。
但此种赋税转嫁的之举,必然导致农户人均赋税翻倍,让本就艰难度日的百姓生活越发入不敷出。
除此之外,还有將土地偽报在享有优免权的官员、举人、宗室、寺庙名下等来逃避赋税等,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安昕还想问的深入,而已经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的周德禄则讳莫如深,不肯多言了。
周德禄隱藏大量田產,而这些田產也需要人耕种,其中大量佃户因为前两年洪涝灾害,兼且粮商囤积居奇,已经实际破產,这些人为了逃避无法承受的赋税已然脱离黄册,成为“隱户”。
而这些佃户,几乎沦为周德禄的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