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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芳里,茶室内。
辫子头憨笑着嘬了一口茶,目光在天板的角落里来回游走。
“地方嘛,确实是个好地方。这门店挺新,装潢也好,姑娘也好,就是冷清了点儿。可惜,可惜!”
韩心远黑着一张脸,闷声道:“赖我自己经营不善。”
辫子头立马竖起大拇指,赞道:“韩爷,有担当,不愧是个爷们儿!”
韩心远冷哼一声,颇显无奈道:“‘会芳里’现在就我说了算,我不当,谁当?”
辫子头连忙宽慰道:“韩爷,您别多心,我可没有别的意思。这娼馆的生意,千百年来,都是爷们儿出资,娘们儿操办。如今‘会芳里’落寞,咋怪也怪到您的头上。您呀——不易啊!”
“呵,这世上哪有什么容易的事儿?”
“那倒是!好差事、肥差事,就那么多,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就得去争,争不到,那就只能去抢。要我说,您呐,没别的,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
“嗐!不提那些,不提那些。”
“要提要提,必须得提,凭什么不提?您说您倒是替别人着想了,可谁为你着想了?我这人,见不得别人挨欺负,替您不平啊!”
韩心远不声不响,但也没有打断对方。
说到底,他爱听这些话,也想听这些话。
这些话说进心坎儿里,化成一股暖流,光听着都觉得心里热乎。
辫子头偷瞄了一眼,接着又说:“韩爷,听说当年怒砸白家窑,您也出了大力,咋转悠了半天,又回这女人窝里了?外面风言风语,说你呀——嗐!我还是别说了!”
“外头说我什么?”韩心远眉头一紧。
“诶,不说那些,听着心里别扭,咱还是把话说回来吧!”辫子头道,“韩爷,刚才我说那个数,您觉得怎么样?”
“别打岔!外头说我什么?”
“你这!嗐!不提它,不提它!非得听?这……韩爷,要不您先扇我俩嘴巴,要不然我张不开嘴,您别客气,高低扇我俩狠的!”
“少来这套,你直接告诉我,他们说我什么?”
“他们……他们说、说您是大茶壶。还说……还说您就是‘串儿红’养的小白脸儿,只在床上有能耐。您说说,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根本都不着边儿!”
“我操他妈的!”
韩心远血灌瞳仁,抬手一拳,在桌面上砸出一个坑。
世事皆有因果。
他原本就看不起大茶壶,如今却被旁人以此相称,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而且,他从十几岁就跟着许如清在线上混,少时虽然懵懂,但却从来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再听此番污蔑,更是火上浇油,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