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
“好,多谢。”江连横擦着洋火儿,给黄麻皮和自己各点了支烟,而后甩甩手,将半截火柴杆儿丢进残羹杯盘里。
黄麻皮知道,江连横就是绑他的那个绑匪。
江连横也知道,黄麻皮知道他的底细。
但两人心照不宣,都在装傻充愣,谁也不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黄探长,法租界最近命案不少啊!”江连横问,“您也挺辛苦吧,洋人那边交差了么?”
黄麻皮略显尴尬,强颜笑道:“小事小事,只要不涉及到洋人,都是小事,何况还有人证,就快结案了。”
紧接着,江连横又多问了几句。
黄麻皮也没必要隐瞒,破案的方式,便是先射箭、后画靶。
其间,如何罗织罪名,如何巧设物证,如何逼问动机,凡此种种,二人都是老油条,自然点到为止即可。
毕竟死者都不是大亨,又恰逢华盛顿会议召开,这几起命案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不过,倘若那晚江连横的计划能够成功,插了张小林,或许会有更大的舆论,洋人也会亲自审讯,到那时再由温廷阁作证指认:自称背叛了江连横,并在讲茶的前一晚,跟张小林和万游远共谋闸北刺杀案。
那么,一切就都干干净净了。
如今却只差一个张小林。
江连横不愿回头懊恼,只顾着往前看,便说:“黄探长,那个证人,温廷阁是我的人,这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黄麻皮忙说,“他现在蛮好的,昨天晚上洋人确认以后,已经转到法租界医院去了,我正要讲呢,没想到侬先问了。”
“是么,得亏有黄探长照应,那我明天就去看看他,你瞅瞅,这我得怎么感谢你呀!”
“嗐,江先生客气了,这都是小尅思!”
“小什么?”
“洋泾浜,case,小情况啦!”
江连横笑了笑,奉承他博学多才。
黄麻皮却没有笑,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看起来很不自在。
“江先生,侬要是真想感谢我,这个……这个这个……呵呵,有些事情嘛,还真不太好讲!”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意思,江连横自然心知肚明,却说:“黄探长,你不用不好意思,咱俩头一次见面,你送我这么大个人情,有啥话,你只管说就行了。”
头一次见面?
黄麻皮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江连横的意思,当下便憨笑两声,说了几句“人情无价”之类的客套话,就草草将这话题给遮了过去。
江连横却说:“黄探长断案如神,这我早就听说过,但是人心隔肚皮啊!”
“嗯?”黄麻皮眉头紧锁,“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啊,这几起命案,目击者可不少,新舞台的戏班子,广和楼的客商,他们现在不说什么,保不准以后不说,万一到时候又有新的证据,让万游远翻了案,有违公义不说,我主要是怕败坏了黄探长的英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