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哼唱小帽儿,曲调绵长悠扬。
“一呀更啊里呀,走进绣房啊,樱桃口诶,呼唤梅香,银灯掌上,灯影儿那個摇动呀,灯影儿那个摇动呀,哎呀,急得我把那个门儿呀,门儿就关上呀……”
“二呀更啊里呀,上了牙床啊……”
闹五更还未唱完,黑暗中便传来一声叫骂。
“他妈的,哪个瘪犊子半夜发春,几把刺挠,找块土坷垃蹭蹭去,哼哼唧唧,短操呐?”
众人随之哄笑起来。
所谓战友情谊,便在这一次次嬉笑怒骂中,稳固加深;更在一次次生死相依中,不离不弃。
少顷,众人又开始议论起“太子党”,以及第三旅的装备水平。
言谈话语间,自然满是羡慕。
赵正北似乎有些困倦,始终没有参与讨论,只是默默凝望横贯夜空的星河。
众将士总算找到了大部队,他肩上的担子,立时松了下来,眼皮直打架,睡又睡不着,脑子里便不禁乱想起来。
清风朗月,辄思玄度。
也不知大哥大嫂,东哥二哥,三哥姐,江雅承业,他们怎么样了。
大半年没回家,连封书信都没有,又赶上了战争,想必嫂子没少念叨我吧。
想着,念着,忽然打了个喷嚏,侧过身,便浑浑噩噩地睡下了……
…………
远天刚刚破晓,背山的营地还很黑,众将士便已听令早起,抓紧布防事宜。
北风等人有点哭笑不得。
在西路军时,弟兄们的差事就是挖战壕。
没想到,被编入第三旅后,手头的任务竟然还是挖战壕、堆掩体、架电网、埋地雷……
若以北风的标准来看,阵地的防御工事,已经相当完善。
但李参谋却是个“事儿妈”性子,总能在鸡蛋里挑出骨头,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有问题,搞得大家手足无措,工期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待到上午时分,众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可扭头一看,结果也没看出防线跟刚才相比,有什么明显变化。
李参谋立在阵前,却振振有词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们这些人,平时懒散惯了,我现在也是为了伱们好,否则以后早晚要吃大亏!”
众将士里倒歪斜,闷头撇嘴,只觉得对方是在挑事儿。
李参谋见状,不禁厉声训斥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听没听见,都他妈聋了?要时刻记着,你们修的不是防线,而是弟兄们的人命,明不明白!”
“明白——”
众人的回答拖着长音,稀稀拉拉,不齐不响。
李参谋正要发作,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引擎轰鸣。
循声望去,却见石门寨方向,正有一辆军用汽车,掀起一道灰黄色的烟尘,上下颠簸着朝这边奔腾而来。
汽车兜了两道弯儿,最后在营地北侧缓缓停下。
众人倍感惊奇,李参谋也赶忙迎了过去。
车门打开,下来两位高级将官,身披呢子大衣,戴黑皮手套,岁数不算大,举手投足间,派头十足;目光所到处,不怒自威。
整个营地内,立时鸦雀无声。
李参谋立正挺直,敬了个军礼,喝道:“长官!”
两位将官之中,为首那人,肩扛中将衔儿,只象征性的比划一下,算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