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我不记得跟‘老莽’结过梁子,你见过哪个仇家管对方媳妇儿叫大嫂的,还‘江家那位大嫂’。”
谁都知道,江连横和李正是过命的交情:江家立柜,李正帮过忙;李正起局,江家出过力。说着,抬手一指孙向阳,又道:“早就应该猜出来是你,我早说过,浓眉大眼的没一个好东西!”
老哨子也跟着打趣道:“大当家的,江老板好不容易来趟吉省,碰见这伙下三滥,咱得仗义出手啊,免得江老板记仇可就坏了。”
众人一怔,随即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只要敢劫江家的货,而且是明知故犯,那就是死仇!”
孙向阳瞟了一眼李正,在得到默许后,方才回道:“老赵,江老板,您二位也不想想,咱这山头这些年来,包括起局那会儿的局底,都是受了谁的照应?”
没想到,江连横和李正竟同时哑然失笑,不愿多作解释。
他先前说起“乌大个子”的时候,就提到过“跑崴子”的事,只不过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
至于李正等人,当然也不希望自己的死对头掌握军火,否则便是钝刀子割肉,早晚一死。
江连横摇了摇头,却说:“这笔账算不到海潮山头上。”
“一股绺子。”李正反问道,“好像姓乌,你不认识么?”
孙向阳和老哨子听了直撇嘴:“好家伙,跟人精打交道是真操心呐!”
江连横见此情形,心里料想刘快腿先前所言,应该是真的——李正和老莽响过,而且互有胜负。
老哨子趁机奉承道:“不过,江老板身在虎穴,又闯龙潭,咱们这么大的阵仗,愣是没唬住他,江老板果然是个人物啊!”
李正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联庄会:“你在这地方待着,可不安全,我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我比谁都了解他们,看着老实,其实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那些人只认眼前,只要出价够高,扭头就敢把你卖了,甚至不用我来,你再多住几天,他们自己就敢打你的主意。”
“那就想招把他给引出来!”李正说,“我跟他有仇,可以试试当个诱饵,放风说我山头散了!”
李正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头也不抬地说:“我不这么干,你们能看清沈家店那帮人的嘴脸?这地方对你们来说,一点儿都不安全!”
他若是逃过这一劫,日后跑到海参崴去,继续走私军火,必将有损江家在绿林的威望。
李正抬起眼皮,笑着问:“老江,你说呢?”
明明都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徒,怎么到了海潮山这里,就一笑而过了?正所谓:身在其位,才知其理。
“没印象!”江连横如实道,“但我知道‘老莽’投了叛军,而现在叛军大势已去,人手几乎都被收编了,就算剩下几股绺子,沈家店离宁安县城不到六十里,官兵就在那囤着,你得有多大的胆儿,敢跑来拉这么大的阵仗?”
众人立时哄笑起来。
“哎,哥几个说的‘老莽’是谁呀?”刘快腿插不上话,在旁边干着急。
相比之下,江连横虽然油头粉面,可言行举止间,却总伴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沉、压抑。
这时,李正终于开口道:“因为那小子手上的军火不靠老江,是在海参崴毛子手里淘弄来的,他以前是个‘跑崴子’,不知道么?”
李正闻言,立时拉下脸来,转头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