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有些灰了。
海潮山抬起头,往旁边挪了两步,也匍匐着爬上缓坡,把脸隐在一处树根后头,面朝前方不远处,无声地张望,几秒钟后,又悄悄退了下来。
赵国砚凑过来问:“咋样儿,是不是猎户?”
“不像。”海潮山闷声摇了摇头,“走道太响了,打围没有这么干的,又不是刚进山。”
说着,两人突然屏住呼吸,好似时间静止,头顶上的交谈声渐渐清晰起来……
“唉,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我本来还指望趁机翻身呢,现在倒好,混的还他妈不如以前了。”
“别他妈抱怨了,成天跟个娘们儿似的,烦不烦呐?”
“你现在要能给我弄个娘们儿出来,我保准不再抱怨了。”
“嗯,那你就想吧,可劲儿想,反正想想又不要钱。”
“嗐,没有娘们儿,整根儿烟抽也行呀,你那还有没有?”
“废话,我要是有,还他妈能轮得着你?”
说话声由远及近,赵国砚单手入怀,背靠在草地上,紧紧贴着缓坡,才听了几句话,心里便已确定,来人就算不是老莽的手下,也必定是前不久溃散的叛军。
头顶上那几人,还只是小队的前排,其后又陆续有脚步声缓缓靠近,大概是蛇形队列。
到底是先放他们过去,等到夜里再循着火光搜寻,还是现在就冒险跟踪?
赵国砚有点犹豫。
大家都累了,倘若追踪,敌众我寡,就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凭几人现在的状态,恐怕经不起突发激战。
不料,正犹豫着,孙向阳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啪嚓——”
枯枝折断的声音,比先前每一次都更加刺耳,甚至在山林里激起了回音。
“什么动静?”
头顶上的小队立刻停止行进,拉栓声响成一片,粗略听起来,至少有十几杆步枪。
赵国砚掏出马牌撸子,转头冲杨剌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待会儿见机行事。
不想,两人刚互换了眼色,小队尽头就有枪声响起。
“砰——”
枪声顿起,小队乍乱。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叫着循声望去,连带着手中黑漆漆的枪口。
赵国砚救人心切,当即霍然腾起,脚尖踩进缓坡,探出半截儿身子,冲不远处端起配枪。
杨剌子也不遑多让,可正要起身时,心里却突然“咯噔”一声,猛听见小队末端有人大喊:“我操,梅鹿!”
一听这话,赵国砚的面容顿时僵住,惊觉自己搞错了,万幸刚才没有开枪,于是就连忙俯身蹲下来,可惜为时已晚。
海潮山立马顺势躲在树根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