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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了么?”

江连横一愕,仔细想了想:“您要这么说的话,那逊帝确实还在……”

“不不不,跟那没关系。”孙易新摆摆手说,“无论有没有逊帝,大清国也没亡,只是换了身衣裳而已。”

江连横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却并不打算接茬儿。

孙易新倒是颇为感慨,紧接着说:“宦海十几年,我现在才搞明白,我这辈子,总共只干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

“为虎作伥,祸国殃民!”

言毕,雅间倏然一静,须臾过后,两人方才哄堂大笑。

“孙先生果然风趣!”江连横提起酒盅,笑着又说,“不过,咱们还是先顾着点眼前的事儿吧?”

孙易新也意识到话题扯得有点远了,连忙陪饮一杯,随即言归正传。

“江老板,您既然拿我当个人物,那我就敞开说了。依我之见,这次沪案风波传到奉天,您不该插手。”

“是是是,前两天也有洋人来找我,想让我去跟劳工谈谈,我没答应,不过——”

江连横扫了一眼雅间房门,忽然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您看,大帅最近又去了京师,少帅也不在奉天,省城里也没个主心骨,今天说要严厉执行戒严,明天又跟学生代表妥协,晃来晃去,也实在没个准信儿。”

孙易新接话问:“江老板是担心,公署的口风不一致,所以不敢冒然表态?”

江连横点了点头。

以往,奉天也曾强压过不少抗议活动,但那时公署内部没有这么多分歧,唯独这次的情况极其复杂。

比方说,沪案爆发以后,张大帅便电令北洋京师,要求段氏严厉处置沪案,削减英美租界特权,并筹款两万元告慰死难劳工。

于此同时,他却又强令禁止商民的“越轨”行径。

少帅的举措更是自相矛盾。

一方面,他以个人名义向劳工捐款两千元,同时带兵进驻沪上,保护受到租界通缉的劳工,与英美抗议。

另一方面,他又命令沪上戒严,大肆搜捕抗议首领。

落到奉天省府,王铁龛既不想伤害学生,同时又在搜捕学生,其间也默许了南铁守备队的种种暴行。

政令相悖,互相冲突。

沪上惨案,早已波及全国,面对纷繁复杂的时局,江连横的确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孙易新看得明白,直截了当地说:“江老板,沪案事关民族大义,这种绝对正确的事,您不抓紧声援,还等什么呢?”

“我倒想声援,可是您看,城里的戒严令还没撤呢,我担心冒然出头,容易树大招风啊!”

“不不不,您就该树大招风,招的风越大,您才越安全呢!”

江连横皱了皱眉,问:“这话怎么讲?”

孙易新微微笑道:“江老板,我说话直,您别见怪。您看您是这么大的产业,又有那么多的门徒会众,官面上还有数不尽的人脉交情,钱、人、势,按说您都占全了,可您还少了一样东西。”

“权?”

“不,是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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