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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三人相继离开后院儿。

海新年就在大宅东侧等着,见干爹出来,知道后院儿那三颗人头没用了,就连忙跑过去善后处理。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庭院里的哭声也渐渐转为啜泣。

灵堂内燃起香烛明灯,飘飘忽忽,恍如一场大梦。

薛应清已经换上孝衫,正在江雅的陪同下,跪在棺前给师姐烧纸,眼底里泪光流转,更显得分外动人。

要想俏,带点孝——老话果然不虚。

江连横缓缓朝她走过去。

薛应清听见动静,微微侧过脸,随即起身迎过来。

她没有提起退伙的事儿,也没追问师姐的死因,更没有埋怨江连横照顾不周,她只是缓缓抬起哭肿的双眼,轻声问:“我师姐葬在哪里?”

江连横颔首,低声回道:“龙山脚下,跟我爹葬在一起。”

薛应清沉默许久,似乎有些不甘,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也算遂了她的心愿了。”

说完,便又转身回去,继续跪在棺前给师姐烧纸。

江连横也没停留,跟着走过去,站在薛应清身后,冲姐等人使了个眼色,叫她们先回屋去准备晚饭。

众人默默离去,带起一阵风,吹得堂前香烛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薛应清就在这明暗交错的灯影下,追忆往昔,暗自饮泣。

江连横不愿打扰,只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便嘱咐女儿江雅好好照顾薛掌柜。

正要转身离去时,却又忽然发现薛应清的耳后有些异样,定睛观瞧,竟然是一缕白发。

江连横着实愣了一下。

长久以来,薛应清就是臆想之美的代名词,不只是他这么认为,而是所有见过薛应清的人都这么认为。

这女人狡黠多变,可以雍容华贵,可以轻佻风骚,既能楚楚可怜,也能泼辣刁蛮,都是假的,都是逢场作戏。

她把男人当成牲口戏耍,只需动一动眉眼,就是男人项上的断头刀,让他们抓心挠肝,明知前头是个火坑,也要硬着头皮往里跳,过把瘾就死。

即便年近四十,也依然风韵犹存,远非庸脂俗粉所能媲美。

久而久之,江连横甚至有种近乎荒谬的错觉,认为薛应清会青春常在,永不衰朽。

但他错了,大家实在都是凡人。

根朽枝枯,枝枯谢,许如清辞世之日,即是薛应清凋零之时。

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攀比较劲的对象了,那些脂粉红装、绫罗绸缎,再也无法令她提起任何兴趣。

师姐走后,她便心如死灰,连带着内里的精气神也全都散去。

江连横终于确信,这一晚,薛应清忽然就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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