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大手一挥,朗声笑道:“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说完,便又举起酒杯,招呼众人开怀畅饮。
不过,吉田茂等人却笑不出来,尤其是关东军总司令白川义则,始终冷冷地盯着张大帅,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
老张虽是谈笑风生,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可待到席散以后,眼里的精气神却又立马散了,转而独坐灯下,愁眉不展,许久许久,不愿吭声表态。
狐假虎威,或许能骗得了别人,但却骗不了自己。
十年辛苦,一朝梦碎。
他很清楚,奉军已经完了,两次直奉战争的损失,抵不过郭鬼子一次举兵造反。
精锐耗尽,武库空虚,郭鬼子麾下部将魏友仁收编残军,入关投奔冯基善,奉系五虎将半月之内,折了三人,剩下一个韩麟春,只是军工人才,还有一个张效坤,也是听调不听宣。
奉军没希望了,起码几年以内,就算还能入关争雄,恐怕也无力问鼎天下。
老张五十多岁,深感时日无多,渐渐觉得自己大概看不到那天了。
等不多时,杨诸葛带领一众高官前来会面,说是东洋代表已经离开,询问密约落实的相关计划。
王铁龛主管三省经济,态度坚决,严词力谏,声称绝不能允许东洋侨民在奉天享有商租权和杂居权。
老张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不能让鬼子有商租权和杂居权,问题是我能怎么办?跟鬼子打一仗?我拿什么打?”
众人沉默。
两国军力本就相差悬殊,更何况仅凭三省之力,如何抵挡小东洋的虎狼之师?
王铁龛愁眉不展,低声沉吟道:“目前看来,只好阳奉阴违,尝试借用民意,阻止东洋人的经济侵略了。”
旁人却说:“大帅,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任由民意扩散,恐怕最后会伤及自身啊!”
王铁龛冷哼道:“要是任由东洋人在奉天杂居经商,那才是真正的伤及自身,到时候,东三省民众结构改变,政令难以贯通实施,市政公署必定会被架空。”
另有人说:“只要咱们跟东洋人搞好关系,就能避免这种情况,而且冯基善在关内虎视眈眈,南国粤军又跃跃欲试,两方背后都是毛子,英美更看重江左地区,咱们关外不靠东洋人,还能靠谁?”
“行了,行了!”
老张不耐烦地摆摆手,叫停了众人的争论,随即表态道:“就按照王铁龛说的办,借用民间舆论,向省府施压,尽量拖延密约落实,近期所有土地转让,省府一概不予批准,另外——”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派人给城里那几大豪绅传个话,就说我说的,叫他们都给我悠着点,卖国这种事儿,还轮不到他们去卖,谁敢擅自转让地产给鬼子,就严查他的生意,非得找出点毛病,然后往死里罚他!”
“可是,如果东洋人追问下来……”
“那就让小江去办!”
老张这才想起了奉天城的流氓头子,闭着眼睛说:“江湖上的事儿,他比你们明白,有些手段,省府不方便用,就让他去用,公署衙门给他行个方便,通融通融就行了,还有省城里的商会、行会、帮会、民团,都要通知,都要照办!”
方略既定,上行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