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今夜我来!
夜深,东平府里有一个不大的宅院在前不久刚刚换了主人。
月色极好,烛光暖黄,一盆温水,一个布巾。
女主人慢慢给床上的汉子擦洗着,口中呢喃有语:「郎君啊,也说-----这世间之事难以言说·...
那床上的汉子,即便睡得死死,却还能皱着眉头,倒也不知是身上不舒服,还是梦里有什幺""
布巾擦在脸上,那浓密坚硬的短胡须,擦得还能听到咯咯的响声。
女子呢喃之语还有:「若是遇不上,兴许也就罢了,偏偏遇到了————"
「若是不遇,老天不给这番缘分,我又何必起这些念头———"
「而今,教我起了念头来,郎君却又往天上去飞——--"-只教我擡头去看,却也不敢伸手去够...
布巾带着温热,擦洗在手堂中,擦洗在手臂上·
「也不知苦是不苦,兴许本也就是上天注定的苦命人,生我来就是教我受这世间的苦———"
「也想,做个有用的人就好,多为郎君做事去,兴许郎君哪一日自也就低头看来了——-买卖生意,又算得什幺事呢?有郎君在前,这些买卖又能有什幺难的————""
「郎君啊——..—·
只待脱去鞋袜,女子蹲在床边,汉子身壮体重,搬也搬不动,挪也挪不开,只能用盆里的水去够....—.
忙来忙去,忙完了,女子坐在床边,便也叹息:「也听旁人说,人呐,总是不愿知足,有了这些,就想那些,都说的对——-也听楼宇里胡琴带着沙哑唱过,说恨不相逢未嫁时,以往听来不真切,而今便也就真切了·—"」
「我知道—.」
「我其实明白,你那魔下的汉子心中作了打算,所以他先走了,当也是嘱咐了李成两人不要过问,我便都知道—...."
「许多事,容易得紧,就只怕郎君明日醒来,却是心中有怒,横眉冷对———"
「岂又不是更苦呢.."
「什幺?哪里的钱要去数一数?」床上的汉子忽然也嘟嘟说得一语,却也不知是梦,还是真的听得耳边话语在答。
却把女子吓得浑身一抖,再去看那床上的都监,都监翻了翻身,侧过脸来,依旧是熟睡模样······
有月光透过窗户来,也有烛火在一旁摇曳。
细看去,烛火摇曳的是汉子的睫毛,睫毛有影子,在眼皮之上,来去轻动————
汉子刚才皱着的眉宇,松了去,还有嘟嘟:「明天再去数———"
女子莫名笑了笑,声若蚊蝇带着几分娇嗔:「说是奴家苦,不是有钱要去数—""
「有多少钱非要立马去数?」酒醉的汉子,依旧熟睡,口中砸吧着,真答话。
女子立马擡手遮掩住口鼻,生怕自己真笑出声来了,却也忍不住就是要去接,即便声若蚊蝇,
就是想接话:「说奴家苦———"
「嗯嗯————」汉子鼻孔出音,如同猪拱之声。
「都监听到了奴家苦?」女子在问。
「嗯嗯—·那就你先数一数——
女子又笑,却又有几分失落,终究是没听到———
「唉一共八千贯呢!」女子兴许也觉得有趣。
「嗯嗯——..」
「都监是缺钱,所以才寻到奴家,是吗?」女子如此来问。
男子哪里又真的能答呢,只哼哼唧唧说着:「睡觉睡觉———"
女子看了看窗外,从床沿边站起,端起床边的木盆,回头看了一眼,慢慢走了出去———
夜又深,月色在东,满院是银天气寒冷,院子里却坐了人,她就坐在那里,久久不回厢房去眠,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想这辈子可还长远,想那日子怎幺过去,想小叔子还有几年长大成人能顶事,想屋里的都监明早起来,是不是当真会有厌恶——
也想门外还站着两个少年郎,他们在外面一夜会不会冷,刚才送了热羹汤,他们有没有暖一些...—
也想那杜兴,趁着都监酒醉,如此安排,是不是当真把自己作贱去看,轻蔑去想-—"
也想那些军汉们,到底又是如何看待自己一个遗寡妇-——
这东平府里,是不是已经也有人开始传那些难听的话语—
是不是衙门里的相公也会嘲笑都监这些事来·
想着想着,有些冷,回屋去吧,再多披一件厚衣,却是哪里还有睡意?
偷偷摸摸去,打开门缝看一眼那都监,却又心慌意乱,只觉得自己莫不真是在自轻自贱教人厌恶?
关上门,又在院中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