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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可知今日谁人来了樊楼?”美人先问,讲故事的方法,向来如此。

“谁人?哦……莫俦。”贵人也猜。

“嗯,他是来了……”

“他填的曲啊,已然老气,几年前,状元正少年,正跳脱,正得意,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那还有几分意思,而今里,学差了……”天子点评这些事,那是手到擒来。

“不止他来,还有一人,官家猜都猜不到……”

“哦?”贵人稍稍坐正。

就听美人来说:“苏学士!”

“苏学士?”天子错愕当场,能称为苏学士的人,天子是见过的,好多年前了,去世很多年了。

便是到得而今,天子依旧想念,为了缓解相思之苦,头前不久,他还把苏学士的儿子苏过请到宫中来画了一幅《枯木图》,颇有几分乃父之风。

美人也笑:“不是那个苏学士,大苏学士岂还能见得到?那不是托梦了吗?”

天子也笑:“朕还说呢,那还有哪个苏学士?”

“官家想想……”美人一颦一笑一语,岂能不是调情。

天子当真一想,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今天白天的事吗?只管拍了拍额头:“哦,朕知朕知,哈哈……竟然是他,他来如何?什么趣事?”

美人便是眉飞色舞一说来。

天子哈哈大笑再起:“狂傲不羁,战阵军汉,有趣有趣……有意思!填得一曲什么?”

美人自起身去,把那琵琶抱到榻边来,那软糯之口,轻轻张合,乐音之美,美不胜收。

天子那合起的折扇,轻轻敲打在膝盖之上,一下一下,皆是节拍。

一曲唱罢,美人含羞微微抬眼。

天子开口:“好,真是好,着实是好,头前一曲,再又一曲,一曲在战阵,一曲在灯火,一曲附来一曲和,两曲一出,天下无梅也!”

“嗯,官家可真会评!”美人也会说话。

天子笑道:“送你这一曲,也送得好,自也是在说他自身,高洁之辈也!”

“官家点的学士,岂能差了?”美人更会说。

“朕,识人之明如何?”天子还要问。

“好,古今贤君,皆不过如此!”美人已然放了琵琶,又坐榻边,却还有一语:“只是他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天子摆摆手:“大才之辈,自有怪癖,无妨无妨,若是有暇,朕与他说说,教他来!”

“当真吗?”美人大喜。

“当真当真,君无戏言。”天子笑着,又道:“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哈哈……有趣有趣,朕喜欢,把朕连带也骂了一番……倒是他那《淫祀十论》,当真大道也。”

“官家之诗词,那自不是小道,官家还擅书画丹青,还擅琴棋之道,官家会得可多,不在那苏学士所言之列……”美人只管一通夸,情绪价值拉得满满。

“嘿嘿……”天子一眼去,忽然神秘一笑:“朕还有擅长之处也,师师,来,来!”

来来来……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天色已明,苏武在家,洗漱几番,吃些早食,走得一通枪棒拳脚,准备出门再去办差。

却是门口忽然来了一人,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厮,送来的是一封书信。

书信上书:苏学士亲启。

苏武自就在门口打开来看,先看落款,看得一愣,李易安!

李清照?

李清照在京城?

再看内容,苏武直挠头,是来骂人的,可能“骂”字不太贴切,是来怼人的,怼的竟然就是苏武昨夜一语,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怎的消息传得这么快?这大清早的就知道了?

洋洋洒洒一大篇,从风雅颂说到曹植,从曹植说到李杜,从李杜说到晏殊……

苏武看得头疼,其实懂得,就是一点,诗词,可堪一弄,有大意义!

服了!

苏武就问眼前送信的小厮:“你是哪家的?”

“小人乃是文恭公之王氏家仆……”小厮答着话语。

文恭公?苏武乡下人,得想想,嗯……元丰宰相王珪,哦……儿子王仲山,哦,李清照舅舅家……

李清照是投奔舅舅家了,还真不是一般女子。

这是惹到大宋怼王了,李清照,那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人,王安石也怼,苏轼也怼,赵明诚也怼,舅舅王仲山也怼……

如此,也合理了,昨夜在场,定是有王家子弟,回去肯定是好一通眉飞色舞来说……

大宋李怼怼,这是惹上了,人家词道绝世,名满天下,苏武非要说人家是不堪一弄……

当然,也还怼的客气,是跟苏武论道,有礼有节,引经据典,以好友来交,比怼王安石苏轼,那可话语好听多了……

苏武有点头疼,开口:“那个……”

王家小厮,立马躬身而下,只等指示。

“你回去就说,我最近忙得紧,等忙完了公事,回头与易安居士论一论此道。”苏武如此一语。

“拜学士!”小厮躬身大礼,转头就去。

苏武忽然又说:“回来,你还是说……我昨夜饮酒颇多,一时狂妄,嗯,就说易安居士之诗词,大道也!旁人皆是小道,来日有暇,再与易安居士论道,就这么说吧……去吧……”

“再拜学士!”小厮起身再去,走得慢,也回头,回头几番,见学士不叫了,再走快。

“唉……这不倒霉催的吗?”苏武嘟囔一语,上马去也!

只待到得枢密院,先去拜见领导。

领导见他来,只管一语:“去,速去皇城,官家早间派人来召。”

苏武一愣,回来好几天了,怎么陡然来召?莫不又是昨夜之事?当也没这么快吧?

“还愣着作甚?岂能教官家好等,我嘱咐你之语,你记着就是,官家其实好相与,莫要多想,莫要心慌,越是多想心慌,反而弄巧成拙。”领导在叮嘱。

“明白明白。”苏武一礼,赶紧回头去,出门打马快走。

直往左掖门等候通传。

通传来了,跟着一个宦官就去,倒是来过一次,走着走着,却好似又没来过,不太熟了,这皇城着实是大。

走着走着……我擦,好精致,不免也就是那亭台楼阁,怪石奇木,鸟鱼虫,还有层峦迭嶂,真就是一步一个景,前后左右各不同,连那回廊的窗看过去,都能框住一丛景致,每一个窗,还各不相同……

苏武明白了,知道自己这是干哪来了,这是万岁山,这是艮岳。

鹿在走,鹤在鸣,鸳鸯戏着水,双兔在傍地……

天子坐亭台,琴弦拨清音。

苏武站在亭台外,躬身一礼,慢慢听……

空灵如峡谷之渊,激烈如银河泄地……

怎一个好字了得?

一曲作罢,只待天子慢慢收手,轻轻睁眼,转头看来,苏武连忙就拜。

天子微笑:“近前来坐。”

苏武只说:“不敢……”

“学士何必如此客气?”天子再言。

“那臣就坐了……”苏武点头,也想,啥事啊,火急火燎把我弄来一趟?我忙得是脚不沾地的……

(兄弟们,应该是有趣的……再再再么么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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