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哥终究是一语来:“还是出吧,终究是要出的,骑兵放在城池里,便也无甚用处,还是要放出去,三千铁鹞子,两万轻骑,只要放出去,宋人就再也不能如此有恃无恐了,你去如何?今夜,你爬出去到得保静城领骑兵,骑兵之重,托付你手!”
“下官去自是无妨,正是用命之时,只是……到底是去滋扰宋军,还是真去打那辎重,殿下还当有个明确之令才是……”
萧合达也担忧许多问题,他心里没有定计。
李察哥皱眉无奈,只得一语来:“只管是你领兵出去了,一切,皆看你临阵定夺,多多查探!临阵决断,既不要盲目,更不可拖沓,该三思时要三思,该果断时要果断!”
这话听来,萧合达更是为难,便又看了看李察哥。
李察哥继续来说:“你本也是良将,你也不是靠着皇后而到今日,而是你昔日为我大夏建功无数,一步一步才走到今日,如今,你我,你与这大夏,所求所谋之事,本是相同,我自信得过你,你当也信得过自己!”
这话听来,萧合达自也感动,身为一个契丹人,到得这西夏来,从来不受排挤,反而连连受到重用,如此信任,岂能不感动?
“晋王殿下放心,我自……百死!”萧合达一语说来。
李察哥只道:“要胜,要大胜,若是不胜,大夏之国也就没了,你也想不得要倚仗大夏去助你契丹再起了,其中利弊,你自也知!”
萧合达认真点点头,眼眶自也就红,晋王虽然话语说得直白,却也真说到了点子上,这回出去,又岂能不用命呢?
“去吧去吧,趁着还是夜里,你出城去爬吧……小心,一定要安然到得保静,把骑兵领住!”李察哥年岁也不小了,一时间面容上也泛起了一股子慈祥与冀望。
萧合达一礼,转身而去,夜,黑漆漆,带上三五亲信,还要再带六七小队。
头前与左右,各队先爬,一旦被发现,就用合理的方式奔逃呼喊,如此试错,让萧合达好选择能爬出去的正确路线。
只待第二日夜,保静城就出来两万多骑,开始踩踏大地轰鸣。
不知多少宋人的游骑跟了上去。
这一战,是鼎定之战。
还有一场大战,已然一触即发。
宋军,从雄州沿线而出,禁军,厢军,辅兵,民夫,各处来聚,还真有聚得二十万的模样……
往北,走得很慢,不是军将们故意走得慢,而是就只能走这么慢,就是快不起来,其中之乱,自不用多言……
没有一个真正老练的指挥团队来负责这件事,二十万人,又怎么可能有条不紊?
女真游骑早早就来,乃至完颜宗望亲自而来,他趴伏在一个小小土岗之上,眼神四处观瞧。
身边带着的是耶律余睹,自也是耶律余睹熟悉燕云地形,耶律余睹在开口:“二皇子,如何?就看宋人这行军之态,此,岂能是精锐之强军?”
完颜宗望却还是眉头不展:“宋人狡诈,我近来也与人一起读了不少宋人兵书,此,示弱之策也,想来就是为了让咱们来看,让咱们看到宋人如此不堪,让咱们轻敌冒进!”
耶律余睹一时无言,不知如何以对。
却听完颜宗望还说:“你看……那边,多少甲胄在车驾之上?还有那些辅兵之类,又背负了多少精良甲胄?”
完颜宗望显然有一个思维惯性,便是觉得甲胄就代表了战斗力,昔日辽人之军,便是如此,但凡多甲之军,必然难打。
女真也是如此,披甲之辈,定然精锐。
宋军,许什么都不多,但甲胄着实是多,已然是历朝历代甲胄装备之巅峰。
耶律余睹岂能看不到那甲胄熠熠生光?
他一时也恍惚了,说宋人不善战,契丹人自古如此认为,不论是真不善战,还是来自辽人内部的宣传,这个观念,早已深入契丹人的思想里。
但真说起来,最近也频频听得有人夸赞那个苏武……
宋人到底善战还是不善战呢?毕竟辽与宋,已然百年不战了,是真百年不战。
耶律余睹也想,既然完颜宗望笃定宋人不简单,那也行,其实也是机会,耶律余睹一语来:“殿下只管排兵布阵对垒,我自为陷阵先锋,还是头前之语,我若不败,殿下只管两翼出击,我若败了,殿下骑兵来去自如!”
“就依此计!”完颜宗望点着头,他还真是这么想的,让耶律余睹去试,只要不败,僵持得住,骑兵两翼来扫,胜算不小。
但凡僵持不住,只管先退,再想办法。
“走!回去准备!战场当选开阔之处!”完颜宗望谨慎非常,开阔之处,自是利于骑兵来去,进退都快。
宋人游骑,也在四处飞奔,自也在看女真之力在何处,大军也还不急,还要等一等,等什么?
等谭相公从燕京而来,谭相公要来亲自将台领兵,要一个指挥若定。
如今女真大军全部收缩准备一战,此时谭稹带着几百骑飞奔出城而来,倒也不险,拢共也不过二百里路。
大军脚步也越来越慢,开始战前集结,营寨连绵,自更是望不到边去,就在涿州之南。
谭稹说到就到,在中军下令,便也是谨慎小心,架势摆开来,甚至也想,最好不打,女真自退……
倒是把王安中一人留在燕京,急得他是日夜难眠,不断催促郭药师派游骑去打探消息……
涿州之南,广大的平原之上,宋金两军,慢慢靠近,好似一场勇敢者的游戏。
谭稹也是担忧无数,谨慎非常,但不能退,这要是轻易退了,那整个燕云必然就失……这回去,吃不了兜着走,几十万大军不战而退,谁也保不住他了……
完颜宗望也是眉头紧皱,心中担忧更多,宋军如今紧密起来了,不似行军时候那么乱糟糟的,不免也想,果然,宋军头前不过是示弱之策,他们是能排得紧密的……
也是无奈,其实,完颜宗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这么一场好似要决定生死的大战……
但也不能不打,若是不打,女真之国,往后只会越来越难,再也没有安定发展的可能了……
就如头前之语,此乃国难,唯有度过去,才有可能让大金之国立足于世,不免也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道理。
谭稹更是小心,甚至不多走,先把营寨又扎了扎,把营寨扎好等女真人靠近而来,毕竟女真多骑,有营寨才有安全感。
真说谭稹如何菜,其实不太公平,他如今,也算见过各种大世面,在童贯苏武身边,那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