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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药师只管来说:“着实是那谭稹王安中之辈,不可为伍啊!”

许贯忠便笑:“许是这般道理,渠帅何以不往河北去退?不往京东去退?”

郭药师顿时尴尬,只道:“麾下军汉,多是旧辽之人,不愿离家太远,也是那女真大军在围,突围不得啊……”

“许是这个道理,而今呢?而今苏相公又至矣,从兴庆府而来,从大同而来,西北诸军,再加河东与京东,骑兵四万五千之众,步卒十万之众……”许贯忠笑脸一收,严肃起来。

郭药师点头:“我知我知……”

“那……”许贯忠两眼看去。

“我如此反复,怕是苏相公不喜我也!”郭药师如此一语,立马也看许贯忠。

许贯忠捋着胡须点头来:“那倒是真,苏相公着实不喜你,一路来的时候,还说要将你杀之而后快!”

“这……这也无奈!相公们自不知我苦也,更也不喜反复之人,我也知先生此来何意,若是开了城门,焉有命在……”

郭药师两手一摊,也是试探,也怕许多事有假,不免一命呜呼。

眼前之局,郭药师知道,必然是最后一次选择了,女真与宋之间的最后一次选择。

若是宋人不容,那就只能一心女真。

若是宋人容得,也要谨慎,开了城去,那往后就没有退路了,来人一旦女真得势,那女真是不可能再容他郭药师了。

许贯忠依旧捻须:“渠帅啊,相公自是想将你杀之而后快,若非我劝,此时相公只怕一心就在攻城了,哪里还有我入城来谈?你道我如何相劝?”

郭药师等着听……便是要听这试探的答案。

许贯忠自也继续说:“我说……渠帅可用也,原因有三,一来渠帅乃无根之浮萍,从未真正有过安心,只要相公对你真正交心,渠帅乃江湖义气之辈,自当义薄云天!”

“那是那是……”郭药师连连点头。

“二来,此番若是渠帅来降,必然再不会被金人所信,渠帅若是真愿,那是破釜沉舟之举,再无反复之可能!”

“也是也是……”

“三来,如此,渠帅之身家性命,渠帅之前程未来,岂不皆在相公一身?渠帅来日,岂能再有反复?”

郭药师立马头一点:“正是此理啊,相公当是知晓才是!”

“那……”许贯忠也等。

郭药师眉宇一动,一脸为难:“麾下军汉,多也对宋人有些不爽不快,不好说项……”

心思还是不定,许贯忠懂得,便道:“渠帅啊,女真此番,凶多吉少了!”

“何以见得?”郭药师就问。

“孤军深入,后路被断,那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已然陷入四围之局,岂能不是凶多吉少?”许贯忠如此一语,道理不复杂。

郭药师却道:“女真之骑,来去,势不可挡!”

郭药师对女真人,还是有点心理阴影,若非如此,昔日在燕京,也不会投得那么快。

许贯忠立马一言:“那是臃肿来去势不可挡?还是轻骑快马势不可挡?”

“那定是轻骑快马势不可挡……”郭药师如此答。

“是啊,所以此番,女真人,不过为我家相公做了嫁衣,你说是也不是?”许贯忠就问。

“哦……是说此理,那……”郭药师正也沉思。

许贯忠再来说:“你也知,而今我家相公麾下,轻骑快马也有四五万之多,许不一定可力敌女真之骑,但拖沓与他,纠缠与他,不在话下,这燕云河北之地,城池众多,我家相公步卒十万,皆是精锐,刚灭党项之国,携灭国之威而来,城池可是女真能克?”

“再说,哪怕女真能出关而归,缺衣少粮,能撑多久?昔日女真来去,靠的是什么?是辽国之钱粮器械也,往后女真还靠什么?自己种地割粮?三年去五年去,马背勇士,岂不也成地里农夫?”

许贯忠话语不断,就是不停,停了,怕郭药师自己多想,不停,那就是不断灌输。

乃至,话音也越来越高,语气也越来越笃定。

还要说:“郭渠帅不会觉得自己真能在灭国之军手下守得住这座城池吧?郭渠帅许还侥幸,说不定还能突围而出往燕京去跑?燕京可又守得住?出关去?去给女真人种地割粮?”

“战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国家相争,亦然。就好比这女真灭辽,那自是一腔仇恨怒火,是那一鼓作气,此番出燕云至河北,那是趁机偷袭,乘虚而入,而今,大宋已然灭夏,再无掣肘,一心与他女真为战,女真可还能一鼓作气?”

“也还说国家相争,而今我家苏相公,强军在手,背靠万里之国,万万之民,钱也好,粮也罢,源源不断,再得燕云,有诸多城池,有燕山山脉,女真入寇则高墙壁垒,我家相公出击,则女真四处漏风,这粮食怕也种不安心。自古,汉也好唐也罢,乃至北朝诸国,哪里有打不过胡人的道理?胡人再如何得势,从来都是兴也快,落也快,只要中原不乱,何曾有过胡人真正长久得势的道理?历朝历代,数千年去,从未有过!”

许贯忠说到这里,才算真说完了,连珠炮一般的话语。

郭药师终于一问:“相公当真还容得我?”

许贯忠来言:“说是容得,自是有假,但说容不得,那也不真,容不容得,也看渠帅如何去做,至少眼前是容得,眼前做好了,往后自也容得……渠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就怕相公容我不得啊……”郭药师纠结在此。

“此番,渠帅做好了,来日,渠帅舍命了,焉有容不得的道理?此番若是渠帅做不好,来日渠帅还不舍命,那只怕就真命不久矣!”

“那我开城?”郭药师一语来。

许贯忠并不表现什么喜悦高兴,只道:“渠帅可想好了,此番开城了,来日可就要舍命搏几回,此中肯之语,若是渠帅来日还不愿舍命,怕来日后果好不了,那还不如此番渠帅率军突围就走!许能逃出生天!”

这就是许贯忠的手段与能耐,也是许贯忠的信心来源。

“许先生对我许有误解,我郭药师能从微末而起,岂当真是那无胆懦弱之辈?麾下兄弟不知多少生死才有今日,皆对我信任有加,他们又岂能信一个无胆懦弱之辈?”郭药师胸脯在拍。

许贯忠此时此刻,也能站在郭药师的角度去设身处地感受一二,还真别说,若是郭药师麾下之人来看郭药师,郭药师岂能不是一个好大哥?

在必要的时候,能带着兄弟们攻伐劫掠自家城池,让兄弟们有口饭吃,发点小财。也能在有些时候,身段柔软,受辽人招安,把兄弟们的命都保住。

在宋军来的时候,说降就降,日子自又不差,女真人来了,又得保全……

郭药师在某个层面而言,许也没有那么卑劣,至少,对待麾下兄弟,真心非常。

许贯忠只用眼神把郭药师上下一扫:“这话,你拿去与相公说,相公许又多信你一二。”

郭药师连忙答:“也仰赖许先生多多美言,此番相公能容我,皆是许先生之功劳也,我来日做得好,那也是许先生之功劳,只要今日城池一开,郭某这条命,身家性命,往后,皆托付先生之手,定与先生一心不改!”

郭药师,其实很聪明。

许贯忠深深叹口气去,说道:“倒是我惹麻烦上身了?”

许贯忠更懂人心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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