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希尹只管大拜:“拜谢陛下隆恩浩荡,我女真从此,定要以王化为教,再也不当茹毛饮血之蛮夷,一心效仿中原大宋之礼仪!”
“甚好,甚好啊……你自去吧,好生在东京见识见识,多留几日,鸿胪寺自当有招待!过得两日,还当召你入宫来!”
天子摆手去,心情着实是好,还召人入宫,何也?
岂能不让蛮夷在见识见识大宋天子艺术文化之魅力?
完颜希尹拜了又拜,退了去。
朝堂上下,自是一片欢愉,这个恭贺,那个恭喜……
只管如此一看,这大宋朝,那真是汉唐难比了!
诸多奉承之语,那是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直到众人饿得不行了,才堪堪散去,天子回头便也下令,宫中过两日当有大宴要准备。
只是刘延庆出了门去之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只待午后吃罢饭食,刘延庆从枢密院里出来,直去政事堂里见程万里。
“何事来寻?”程万里与刘延庆,慢慢也熟悉起来了,政治上他们也属于一队,自也少了许多客套。
刘延庆犹豫几番,方才开口:“程相啊,我看此事,着实有些……也不知如何来说……”
“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啊……”
“只怕是缓兵之计也,军报程相也知,女真虽然败了一番,伤了元气,但战力依旧还在,也听闻,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不到万不得已,岂能归附?”
刘延庆真有担忧。
“你是不是想多了?这一胜,自就是震慑,女真自是怕了!”程万里如此来答。
“不是……程相,我这般说吧,好比昔日党项,其实也没有多少兵力,甚至其精锐之战力,还比不上此时之女真,昔日党项也不是没败过,更也曾上表称臣,如何?要不得多久,自又卷土重来,又是大患。昔日党项对宋辽,皆是如此……何况女真乎?”
刘延庆活到这个年岁,都是吃过见过的。
“啊?”程万里也在思索。
刘延庆继续来说:“而今还不比以往党项,以往党项,那是夹在宋辽之间,而今女真,除了我大宋,无有他患。此番燕王好不容易出几千里去横扫草原,一旦退兵,岂不就是把草原拱手送给女真?”
“嗯?”程万里抬眉去看。
“再说,燕王何许人也?此番既然先胜,正是得势,此番出塞来去几千里,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这些事他怎么可能不懂?怎么可能轻易就退?燕王所想,那定是毕其功于一役,此时女真来上表,岂能不是缓兵之计?”
刘延庆越说越笃定。
“呃……”程万里思索几番,再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啊,怎么满朝文武,皆看不出来?”
“这……”刘延庆不好答这句话,总不能说满朝文武皆是傻屌吧?
或许也并非全是傻屌,而是各有盘算?
刘延庆其实也闹不懂。
“是有点蹊跷!”程万里这人,有一个极大的优点,那就是真听人劝,昔日里,听苏武劝,今日里,也听刘延庆劝。
便是程万里又问:“那这当如何是好?”
“拖上一拖,等上一等!拖着,燕王那边,许有定夺来……”刘延庆便是知道,拖,百利而无一害,反正苏武前线军事占优,着急的是女真人。
许也等个舆论之变。
着实也是他刘延庆一个军汉,人微言轻,分析再多,其实在这东京没有什么话语权。
再看程万里,程万里倒是有一些话语权,但程万里就不是那种有大气魄能力排众议之人。
那就只有拖沓再说了……
“我这……天子有命,说圣旨就要立马去,我这如何好拖沓……”程万里果然心虚……
“那就让圣旨走慢一些……”刘延庆也是有变通的。
“那你去安排枢密院的人去传旨!”程万里还是心虚,只管把事情往外一推。
“啊?”刘延庆有些意外,但皱眉几番,还是点头:“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