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赞,回到了东京,他是郡马,是半个宗室,而今官职不低,地位也起来了,所以他能见到天子当面禀报,也是天子召他来当面禀报。
只待宣赞一番禀报之后,书房条案之后的天子,当场大怒:“苏武要做甚?要朕失信于天下?要天下人,要外邦诸过笑话朕?还是他已然有贪恋掌控权柄之谋逆心思?”
宣赞闻言,说了一语:“臣以为官家多虑了,燕王殿下……呃……忠义无双!”
宣赞,昔日也曾随苏武上过战阵,如今宣赞能为枢密院副都承旨,自也是苏武提拔的结果。
王黼一语来:“宣郡马,你且退去,本相自来与陛下分说!”
宣赞无奈,躬身去也。
只待宣赞出门去,天子抬手一指门外:“你看,苏武邀买人心已然至此,连一个郡马都要说他忠义无双……”
王黼点头去:“陛下,此时此刻,这些都是小事了,合该立马把苏武之面目告于天下人知晓,让世人皆知他祸心在藏……”
“这事你立马去办,以朕之名,下旨斥责苏武悖逆,贪恋权柄,拥兵自肥,居功自傲,不忠不义!”
天子岂能不是在骂人?倒也还没有直接骂苏武谋逆之类。
王黼点头又道:“还有更急之事……”
“那你还卖什么关子?”
“陛下,苏武麾下,皆是我大宋最强之军,若是他真带兵行了什么事,就好似昔日他带兵闯入宫城那般,那真是不敢想象,所以不得不防啊……”
“说说说,接着说……”
“陛下,合该苏武严令边境州府,不得再与苏武供应粮草钱财,下官可再往北去,亲自督导此事,如此,苏武无粮,他便难以安军汉之心……还有就是……轻易不可放数万强军入境,如此便好拿捏,可让军汉军将与苏武离心离德,到时候,苏武许就可成那戴罪之身入京来!”
王黼之计,头前自是不好用,此时此刻,那真是好得紧。头前是没有理由借口,那就纯属构陷,此时,苏武抗旨大罪,岂能不是名正言顺?
只要拿捏住了军队,也就拿捏住了苏武,苏武再强,没有钱粮,自也翻不出样来了。
天子在想,想得许多……不说话……
只是眼神忽然看向了王黼,稍稍点头……
王黼大喜,事成也!
连忙又道:“陛下,北方两处为要,一处大同,一处自是西北州府,自也是四个人,张孝纯,王禀,种师道,种师中!种家二人,其实忠义,臣见之,种师中甚至也言,愿与苏武决死。张孝纯与王禀,却多是推脱之语,所以,臣去大同督导方才保险,西北还当再派一人去……以防万一……”
“派谁去?”天子也问。
便也在想,到底谁合适?其实天子显然就是无人可用,无那真正百般信任之人可用。
却听王黼一语:“秦桧如何?”
“他?”天子下意识里是不同意的。
王黼立马就道:“陛下,那秦桧这几日,时不时就来寻臣久坐,何也?自也是知道大势如何,更也知道其罪在身,用人之道,使功不如使过,他岂能不知,一家老小皆在京中,就在天子脚下,苏武在塞外难归,他秦桧若是在西北不忠,岂不是自寻死路?”
天子微微点头,他这一辈子,自是最听劝,也觉得有点道理。
王黼再言:“此番也是逼他与那苏武决裂,更是打击苏武个人之气势,便是连他苏武最信任的秦桧都变了,那苏武岂能不急?陛下放心,西北种师中,定会苏武死战!就算秦桧想如何,他也无计可施!便也正是真正试探秦桧一回,此人才能着实是有,若是此番投名状交得不差,来日可用也!”
天子正经点头:“好,就听你的,速速去办!”
王黼点头,快步就去,面色也喜,不为其他,秦桧这几日,还真请见了王黼许多次,每一次,那都是车架连绵,手笔极大。
王黼头前家产都被那废太子抄了去,显然其实很穷,秦桧手笔何其之大?岂能不动人心。
当然,这也只是其一,还有一点,那就是秦桧着实脑子好,能钻营,智商情商都高绝无比,哄起王黼来,话语无数,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要问秦桧为何忽然如此?无奈也,事败了,那燕王岳丈都降了,他自也要另谋生路不是?谋来谋去,自也谋到了王黼身上,便是舍尽家财,费尽口舌,用尽尊严,也要把生路寻到。
倒也真让秦桧寻对了,王黼还真也动心。
再说,王黼在朝堂上那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一直都是空中楼阁,昔日是蔡京把他拿得死死,后来更是被废太子一番折腾……
如今,他要成势,岂能不找帮衬?秦桧才能皆有,且已然就是御史中丞之高位,只要保下秦桧,如此恩情,从今往后,秦桧还不得马首是瞻?
更还有秦桧身后那王氏大族……
且这王氏大族,与京东诸多高门也是关系匪浅,今日在谋苏武,来日自也还有京东之事,岂不也是事半功倍?
这么一大圈事,一旦事成,首相之王黼,那就问问坐定,昔日蔡京许也不可比来日王黼。
王黼出宫去,心情大好,事事谋成,好似都是信手拈来,天时地利人和,皆聚一身。
只道秦桧在何处?
他此时此刻就在左掖门外等着王黼,等了许久了。
只待王黼一出来,连忙上前躬身:“拜见王相公!”
王黼笑着往前去,大手一挥:“你的事啊,妥当了,回去睡个安稳觉就是。”
秦桧自也大喜,跟在身后,连连躬身:“拜谢王相公,再拜!”
“不必如此客气,来日你我同朝为官,如此岂不教人看去笑话?”王黼嘿嘿笑着。
秦桧站直几分,也问:“不知相公今日午后可有空暇?”
“什么事?”王黼问。
“若是有暇,下官想再上门拜见一二,讨杯酒水来吃……”秦桧又道。
王黼停住脚步,转头:“唉……倒也不是不愿,要不明日吧,今日午后,有人要来,你来不便……”
“哦,那自明日!”秦桧点头,也不多问。
却是王黼非要来说:“你道是何人要来?”
秦桧摇头:“那下官就不知了。”